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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那茉莉花里含著花露水兒,經過水煮後那水兒便蒸了出來,然後浮在芝麻油上,這幾日已經入了香味,比普通水還多一點油潤,平日用來潤面,塗抹身子最好不過了,可以去乾燥,使臉和全身的皮膚又白又嫩,這便是十年後京城貴婦小姐們最愛的花露油,雖然只有兩種材料有些不足,但是現在這樣的條件能弄出一點來已經很不易了。

  直到胭脂盒都裝滿了,沈荷香這才收回了小罐,借著光往裡望了望,上面一層花露油已經所剩不多,只能再裝一次,剩下的摻著茉莉花的芝麻油就可以用來做頭油潤發,日後多抹幾次營養充足,頭髮便會生的又黑又亮,像緞子一般有光澤。

  洗完澡,沈荷香用手沾了茉莉花油,仔細的往身上塗了一層,這才套了衣服懶懶的坐在窗邊,取了手指尖一點的潤油在手上,然後慢慢的在手心裡揉了揉,輕輕的潤著面。

  沈荷香原本底子就好,膚色生得白像極柳氏,再加上剛洗完澡又塗了香潤油的關係,銅鏡里的皮膚看起來比前幾日細膩好看了些,只是面色隱隱還是有些臘黃,想到家裡的情況,沈荷香微淡了淡臉上的愜意,不由伸手蓋上的胭脂盒蓋,輕輕撩了長發到身後,坐在凳子上暗嘆了口氣,若是再不能賺些銀錢,恐怕以後家裡連糙餅都吃不上了,想到那便宜糙面的酸味,沈荷香又是一陣反胃,越發的想要賺一些錢改善下家裡的伙食,至少能吃頓像樣的飯菜。

  一夜睡得安穩,第二日沈荷香神清氣慡爬起來,到院邊折了一根柔軟的柳條用牙慢慢的磨碎,然後便沾著點細鹽開始仔細的一顆一顆的刷起來,當年在候府做妾時,日日無所事事,別的沒學會,怎麼能將自己弄得入候爺眼卻是學得是八,九不離十,時間長了也就成了習慣,就算後來跟著販香的小販幾年,日日累得要死,風吹日曬蓬頭垢面,但是也必是日日要清潔乾淨牙的,她甚至還苦中作樂,自己琢磨出一種能使牙齒更潤更白方法。

  沈荷香刷乾淨後,用竹筒里的水涮了涮口裡的鹽味,然後便跑到昨日栽的那野花處折了一朵,扯下一片淡紅色的花瓣,然後放在牙上細細的蹭著,如果花瓣多可以嚼碎了合著水一天三遍的漱口,時間長了牙齒便會如白玉一般。

  一大早沈父便挑著竹簍走街串巷的賣貨,沈荷香湊合著喝了半碗菜粥,便漱了口進裡屋,只見柳氏坐在炕上正將舊荷包里的銅錢倒出來數了數,越數臉色越是不好,見沈荷香進來。這才將銅錢匆匆放回荷包里。

  對此沈荷香上一輩子就經歷過了,心裡清楚這是又快到了往老宅交錢的時間了,一個月二百文雷打不動,娘親手裡的錢恐怕還遠遠不夠,在她十歲前其實家裡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那時還住在青磚碧瓦的老宅,至少饅頭米飯一個月也能吃上幾次,但那是沈荷香爺爺還在世的時候。

  老爺子死了以後,沈成石一家便被繼母和大伯趕了出來,說是分家,實際上這便是獨占了沈老爺子的家產田地鋪子,只分給了沈成石和柳氏山腳下的三間爛泥房,半文錢都有,如果不是柳氏賣了僅剩下的那支母親留的玉鐲換了六兩銀子,讓沈成石拿著雜貨挑著去賣,恐怕一家人早就餓死了。

  所以,一年來家裡省吃儉用吃糠咽菜,個個面黃肌瘦,柳氏身體本就虛,還要整天為錢財操心,沈成石挑著擔子賣貨每天雖然有進項,但是最多一日淨賺二十多枚銅錢,少時才幾枚,一個月下來也不超過四百銅錢,還要交給老宅繼母每月二百銅錢,剩下的一百多枚一家人即要吃喝,又要修繕這漏雨的土房,本來還存了百文,柳氏前不久感染風寒,還倒欠了人家藥錢未還。

  日子現在過的是雪上加霜,沈荷香覺得現在最要緊的便是多賺些錢改善下家裡的條件,至少要吃得好些,把娘的身子養好,隨即便伸手翻了翻炕上放著的幾條鎖邊繡帕,這就是為賺個手工錢,裁製好了買到手就直接可以繡花。因為料子一般,所以賣的很慢。

  沈荷香漫不經心道:“娘,這帕子若熏點香便會好賣多了……”

  柳氏正心煩著,聽到不由瞪了沈荷香一眼:“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那香料一點點都要幾十文錢,得賣多少條繡帕能賺回來。”

  沈荷香卻是如驚到一般睜大眼道,“娘,為什麼要買,我就會做啊……”

  “你會?”柳氏也是嚇了一跳,這做香料的可是手藝人吃飯的飯碗,方子就是把在手裡爛在心裡也不會告訴旁人,像她們這樣的平頭百姓想做也沒地方學,所以沈荷香一說會,柳氏也覺得是假的。

  沈荷香卻是笑的甜兮兮的坐在炕邊,然後身子湊近柳氏微低著頭嬌聲嬌氣道:“娘,你看這茉莉頭油就是我做的,香不香?”

  如此一提,柳氏這才發現屋裡似乎多了一股茉莉香,因為香味與山上開著的茉莉花一樣,所以一時間她倒沒有注意,但經過提醒,並隨著女兒靠近,這股香味終於微微濃了些,但卻濃而不膩,那感覺仿佛就站在花從旁,自然到沒有任何填加香料的刺鼻異味。

  柳氏之所以懂一些是因為當年未分家時,家裡有間雜貨鋪,鋪里自然少不了一些胭脂水粉頭油,柳氏也用過,所以多少還是有些見識的。

  隨即她便直起身,伸手摸了摸沈荷香的頭髮,然後將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女兒如果不提根本看不出那細細的頭髮上抹了頭油,並沒有平常女子頭髮那般油亮,但是這香味卻是不錯的,沾手即香,無論是香料還是脂粉,好的香氣都是久而不散,如此看來倒不像是鋪里賣的那些次等的頭油。

  待沈荷香將那半小罐茉莉頭油拿過來給柳氏看時,柳氏用勺子挖了一點,聞了半天,臉色有些激動,待發現這罐是芝麻油時,頓時拉下了臉,不過看在這頭油的香氣濃郁清新實屬上品,也就一時按捺住。

  沈荷香見狀根本不用她問,便將自己怎麼會做頭油的事跟柳氏一五一十說了出來,睜大眼睛天真主動半撒嬌的神情話語使得柳氏疑慮盡失,當真以為沈荷香好運道揀到了一張牛皮,上面寫了一些方子,當說到後來去山上勾桂花時,牛皮掉到了山崖下,柳氏還跟著心驚加可惜,並再三囑咐她,日後再不能自己跑去山上。

  沈荷香回到西屋時嘴角還微微上翹著,腳步輕輕的,略有些得意的走到桌前,隨手倒了杯乾野花泡的茶喝了一小杯,想起什麼,小手抬起這麼微微一攏,便見手心處慢慢的凝出來幾滴淺綠色的泉液,形成小小的一團,隨即便將這幾滴泉液倒入了剛喝完的空杯中晃了晃,沈荷香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這東西可是她的秘密,一天也只有幾滴,過了今日便沒了,自然要好生的用,可不能浪費了。

  而剛才跟娘親說的話,那自然不全是真的,若是上好的頭油真這般好做,京城做脂粉的可是要發大財了,未填加其它貴重香料輔助,花油的香味一般是很淡的,遠沒有這般清雅香韻,這一點她前世跟著香販幾年,不想懂也懂了七七八八,之所以她能用簡單的材料做出上好的頭油來,卻是要跟她手心中的泉液息息有關。

  ☆、第三章

  要說起這手中泉液,沈荷香不由的便想到了當年跟著香販那幾年的悲慘生活,拿著茶杯的手不由握緊,雖然事情早已經過去,但是現在想來仍然還會全身發抖,苦點累點她都能忍受,但那香販是個毫無人性的東西,高興時殘渣剩飯,不高興便是百般折磨,她原本是那麼愛容貌的一個人,生生將才二十幾歲她折磨成形若四五十歲的老嫗。

  想到此,沈荷香不由深深吸了口氣,好在幾年後那酒鬼自己喝醉摔死在道邊,否則真不知道自己還得熬多久,香販雖是吃喝剽賭,生活過的極為落魄,但卻有那麼一兩樣制香的手藝,還算能討生活,他死後留下的就是一堆還沒賣出去的香料胭脂,不過,她知道,他還藏著一樣東西。

  她扒著香販平時睡覺的屋裡一處牆角,扣了半天連手指都扣破了,才從泥磚里扣出了一長條木盒,若不是有一次她半夜醒來發現那香販正蹲在這裡藏著什麼,自己恐怕也不會知道屋裡還有著這樣的一件東西,打開木盒,裡面除了一些香販私藏的銀錠,便是幾張亂七八糟的糙張,和一隻巴掌大的碧綠觀音瓶。

  沈荷香跟著香販久了,多少也知道他以前的種種底細,早年那廝根本就是個流氓無賴,偷雞摸狗無所不做,連房子都是搶的死去兄嫂的,所以這東西十有八,九不知從哪個富戶家裡順來,那紙張參雜不齊,甚至還有些髒,但內容卻記著不少香料秘制之法,字寫的七扭八扭,似乎是從哪裡現記下來,一張一種方子倒是全的很,京城制香鋪的幾個拿手的香料秘法上面都有,這也能解釋香販從日日無所事事,到後來突然間懂起香來,還憑著制香賺了些錢的原因了。

  而那觀音瓶卻是空空如也,沈荷香開始本也沒太在意,注意力都放在制香方子和銀錠上,不過是伸手拿起看了看,大概是手指挖磚石時磨破了皮,瓶上沾了點血,居然便消失在手裡,沈荷香著實嚇了一跳,後來就出現了每日手心會凝出幾滴泉液的奇怪之事。

  她花了一年多時間才接受並弄懂這泉液的用處,那時真是欣喜若狂,覺得天無絕人之路,她憑著那幾錠銀子及手心裡的神秘泉液,加上那十幾張制香方子及她不算差的天份,在香販死後兩年靠著自己的雙手活得滋潤的多,但是事與願違,就在她剛剛有了希望的時候,身體卻已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候府三次小產原本就已經掏空了她健康的身體,加上香販近幾年的折磨,一切沒到三年就結束了。

  所以,她這次能意外的回到以前,心裡便存著滿足和感激,尤其是在發現手中的泉液還存在時,她差點要跑去拿墊子墊著對上蒼頂禮膜拜了。

  沈荷香氣息平穩下來,便將手裡的杯子放回到桌上,唯一可惜的是這泉液量少,並且保存的時間很短,對人沒有什麼用處,只對花糙樹木有提高其香味和效用的作用,之前兩天被她用來泡野花茶喝了,做茉莉頭油用去了幾滴,效果仍然與前世一般無二,加上一滴浸泡花糙,便會其原本香味上提上一成,放的越多其花香味便越濃郁,若用泡過泉液的花泡花茶做甜點,口感便會更好。

  雖然沈荷香對這手中泉液已經是見怪不怪,習已為常了,但是對別人來說仍然是詭異怪誕的很,未必能接受,所以這只會是她一個人的秘密,就是柳氏沈父也不打算實言告知的。

  沈家沒有田地,雞也沒有半隻,所以除了做點繡活手工和燒飯,基本沒什麼活計,午飯沈荷香勉強咽了兩口糙米餅,用水泡了昨日摘回來的桂花並加了點泉液後,便洗了手臉躺下,她用跟柳氏討的那塊粗布將之前事先盛出來的一點芝麻油,仔細的給抹到頭髮上,並用手梳勻扭成一股用,粗布包著頭睡,這樣捂著可以讓頭髮吸足了桂花油,日後養得又黑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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