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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惶恐不安,貢院內更是人人自危。

  要說做主考官,本是天下文人都渴望的事情。不說自己十年寒窗苦讀,今日卻要執掌他人命運的驕傲和感慨,便是資歷中加了這一筆,履歷可就比旁人要耀眼的多了。

  可這樣的前提卻是,春闈能完美拉上帷幕。

  早知道這還沒怎麼呢,就沾了一身腥,怕是當初誰都不會插手這件事。

  “大人,杏榜的名單還是再斟酌斟酌吧。”說話的是副主考姚青。姚青和裴雲杉乃是同年,兩人平日裡關係頗好,都是那等兩袖清風的人。

  “是啊。”其他人瞧著桌案上的那些紙條,也都心有戚戚然。更有那膽子小的,已經直接跪下來磕頭,“大人啊,下官知道您性情耿直,這背後必然有人使了陰謀詭計,可非常時期只能行非常事,明知其不可為,咱們何必非要拿腦袋往石頭上撞?”

  “是啊。待得過了今日,再悄悄稟報皇上徹查……”

  “今科舉子優秀者眾,下官瞧著,外面說的這王梓雲,也是妙筆生花,文才較之陸瑄或者略有不及,可也不算差了……”

  “你也知道略有不及?”裴雲杉眼睛布滿血絲,神情都有些猙獰,“卻還要逼我違背良心,改變名次?”

  且王梓雲的才華較之陸瑄,何止是略有不及。分明是差的太遠。

  “大人。”那人嚇得一悸,不由縮了縮脖子,“只是把名次往後挪一下,後面不是還有殿試嗎,到時候皇上御筆欽點,便是下面有什麼怨言,也牽連不到咱們身上不是?”

  一番話說得有人贊同,也有人羞愧。卻是沒人肯附和裴雲杉的話。

  裴雲杉眼神漸漸變為失望,好半晌揮了揮手:

  “你們下去吧,我,再想想。便是有什麼事,裴某人一人擔著便是。”

  待得眾人離去,裴雲杉,卻是拿起手裡的杯子重重摔了出去:

  “世溷濁而不清,蟬翼為重,千鈞為輕;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所謂主辱臣死,不能為君分憂,還為的什麼官,做的什麼臣?”

  ☆、222

  “那些混帳東西!眼睛都瞎了吧?”陸珦恨恨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什麼王梓雲, 李梓雲的, 給我家瑄哥兒提鞋都不配。”

  現在倒好,帝都里竟是到處說什麼“陸瑄得會員天理不容”“陸閣老以權謀私”……

  明明爹這才會走路幾日啊, 怎麼跑到皇上哪兒以權謀私啊?再說了, 那麼優秀的瑄哥兒,哪裡用得著旁人為他謀私?

  “要說這事還真是, 不知道什麼人在背後使壞。”自打分了宗,梅氏也被卸了掌家權, 鄭氏揚眉吐氣之餘, 精氣神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對陸瑄感激之餘,真是當做了親兄弟一般。聽說了這樣的事,自然也很是憤憤不平, “眼見得這些謠言越傳越凶,會不會真對瑄哥兒產生什麼影響啊?”

  “他們敢!”陸珦越發氣怒, 轉身就要往外走,“你在家歇著,我親自去看榜。要是公正也就罷了, 不公正的話,誰還不會鬧……”

  話音猛一頓,臉色也有些發白,卻是小徑的盡頭, 正站著一個人,可不正是一早起來練習走路的陸明熙?

  陸珦平日裡最怕的就是這個叔父,現在叔父變成了爹爹,惶恐不但沒減輕,反而又深了一層,每每見到陸明熙,說是老鼠見了貓也不為過。

  一想到方才自己言出無狀,陸珦心裡就一哆嗦:

  “爹,怎麼,怎麼,是您老人家?”

  上前時兩腿都有些打轉。

  “你是陸家長子,今兒個是你弟弟的好日子,待會兒說不得就有賀客臨門,你怕是還有得忙呢。”陸明熙一字一字道,語氣里卻是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更是抬起胳膊,拍了拍陸珦的肩,“你和瑄哥兒都長大了,有你們擔起陸家,為父放心。”

  一番話說得陸珦眼圈都紅了,心情激盪之餘更是歡喜至極——

  父親的意思是說,瑄哥兒必然榜上有名?

  似是看穿了陸珦的心思,陸明熙笑著點點頭:“該是瑄哥兒的就是瑄哥兒的,旁人想奪也奪不走。些許鬼蜮伎倆,又有何懼?”

  胡太后果然還是老了,竟然以為靠胡慶豐這般上躥下跳,就能左右朝局不成?

  “哎。”陸珦響亮的應了一聲,轉頭就往外跑,“我親自去看榜……”

  令得陸明熙簡直哭笑不得。方才才說過讓他穩重些,這才多大會兒,就又忘了。

  陸珦已經一溜煙的跑了出來,邊跑還邊回頭大聲道:

  “爹爹放心,我已經把事情安排好了,等看了榜第一個回來給爹和二弟道喜。”

  外面大街上這會兒也是熱鬧的緊,三年一度的春闈本就是舉國關注,更不要說之前還鬧了那麼多事,竟是榜單尚未出來,便因事涉徇私舞弊而引出一場又一場的風波,現在既是要張貼皇榜,參與大比的士子也好,帝都無關人士也罷,便是滿朝文武,甚至皇上的視線,可不全都聚焦一處?

  陸珦帶著人出來的時間本不算晚,饒是如此,才剛到通向貢院的街口就發現前面的路已是完全堵塞,根本無法穿行。

  索性直接棄了車,徒步前行。

  好在陸珦早就在正對著貢院的如意茶樓定下了位置,到了地方也不用同人擠,只上樓等著便是。

  如意茶樓乃是帝都數一數二的地方,裡面不獨茶水好,配著茶水吃的點心更是獨一無二,再加上樓里特有的薰香,平日裡不提前訂都沒有位子。

  好在今日掌柜的一早就宣布,因家主有大喜事,今兒個凡是進茶樓消費的客人一律免費,還奉送特色點心一碟,是以一大早就高朋滿座。

  瞧見陸珦進來,紛紛打量,旋即有個高亢的聲音響起:

  “啊呀呀,這不是朱雀橋陸家的財神爺嗎?怎麼,是來替你們家陸瑄陸公子看榜的?”

  “陸瑄陸公子”幾字,特意拖長了音調,一副唯恐旁人不知道的模樣。

  如意樓里果然譁然,竟是連樓上雅間的客人都特特打開了窗戶,分明是想要一窺陸家少爺的真面目:

  “陸瑄竟然還敢來?”

  “可不!還沒有徇成私呢,就漏了陷,如今已是天下笑談,要是我羞也羞死了,還敢跑來這裡丟人現眼?”

  “就是,王公子可也在這裡坐著呢,做了虧心事,還敢跑到苦主面前轉悠,膽子還真是夠大……”

  “何止侮辱了王公子,便是我等何嘗不是受了侮辱?竟是與這等斯文敗類同科……”

  “陸瑄自然不敢來了,這來的聽說是他兄長……”

  “子不教父之過,弟弟那個德性,兄長又能好到哪裡去?”

  “可不是,放著聖賢書不讀,日日和些阿堵物為伴,真是丟盡陸家前輩的臉……”

  “如意茶樓這麼清雅的地方,卻要被個利慾薰心的奸商給玷污,真真是讓人不舒坦。不如告訴掌故的一聲,把他趕出去,也省的壞了這麼好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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