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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也堅持要在他的屋子裡睡,哪怕是打地鋪,哪怕徐有容的神情很淡。
這是當年在阪崖馬場裡養成的習慣,秋山君很清楚這段過往。
南客還是有些痴怔,對陳長生卻很信任,而且依戀。
她很清楚誰對自己最好。
陳長生確實對她很好。
兩個人就像真正的兄妹。
陳長生很清楚她的病情,把她留在離山便是希望離山劍宗掌門能夠把她治好。
他一直很關注她的病情進展,今年過年的時候,他就知道,她的病快要好了。
這也就意味著,她即將醒來。
到時候,她會怎麼辦?他又該怎麼做?
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之後,他給苟寒食留下了一封信,說如果南客有醒來的徵兆,便把那封信拆開。
不知道這時候,那封信可還完好?
……
……
火雲麟日行數千里,白鶴更是最快的仙禽,如果願意,陳長生和徐有容完全可以直接飛回京都,但在中途他們便停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方的天空里出現了一道赤紅色的烈焰。
那道烈焰並不是真實的存在,而無數道血氣與殺意凝結在一起,只有突破至神聖領域才能用肉眼看到。
陳長生與徐有容距離那道門檻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們的身份特殊,本就是聖人,又隨身帶著天書碑,所以有所感應。
原野上到處都是人,從高空望去,就是些密密麻麻的黑點,看上去像螞蟻一樣,事實卻並非如此。
白鶴看著那道無形的烈焰,眼裡出現畏懼的神情,火雲麟卻變得興奮起來,雙翼揮動的更快了。
荒原上集結的是蔥州軍府的大軍,這時候正在進行緊張的操練。不時有強大的氣息從軍陣里沖天而起,有的明顯是陣師的手段,有的則是擅長馭劍的修道者,陳長生甚至還在軍陣西南角里看到了天南三陽宗的烈火罩。
這樣的陣勢確實很可怕,即便是他和徐有容也無法正面對抗。
最後陳長生看到了最前方的那位將軍。
那位將軍的氣息非常強大,竟是位聚星上境的強者,想來應該是蔥州軍府的神將。
大風在原野間穿行,吹的大周軍旗獵獵作響,也帶動了將士們的衣衫。
那位將軍的袖管隨風擺盪,竟是斷了一臂。
他是薛河。
當年天書陵之變,他的兄長薛醒川神將被周通毒死,隨後朝堂與軍方進行了冷酷的清洗,他自然不能倖免,被奪了軍職,關進了北兵馬司胡同地底,直到陳長生、莫雨與折袖殺死周通的那一天,才重新見到天日。
隨後因為離宮出面,他被釋放,卻不准留在京都,又不准回蔥州,被朝廷貶去黃州做了位副團練,好在在那裡遇著了一位不錯的主官,每日裡游江登山,呤詩作對,雖然談不上不亦快哉,也算是平靜度日。
直到那年風雨突至,國教學院裡師徒一戰,楓林閣變成廢墟,局勢終於改變。
此後陛下推行新政,起復一批前朝舊人,薛河也在其間,被派往摘星學院任教諭。
在摘星學院的三年裡,薛河苦讀兵法,修道亦大有突破,不知不覺間到了聚星上境。
皇帝陛下把他調去了蔥州,接了他兄長的班,成為了蔥州軍府的神將。
……
……
啪的一聲悶響。
薛河跪倒在地,膝頭砸碎了青石板。
他眼睛微紅,身體微微顫抖。
先前在城外指揮數萬大軍時那般沉穩大氣,早就不知道去了何處。
小薛夫人帶著兩個八九歲的兒子跪在他的身後。
薛家治家極嚴,兩位小公子不明白父親為何如此失態,也不敢說什麼。
小薛夫人則是猜到了這對年輕男女的來歷,跪的是心甘情願,只擔心自己表現的不夠恭敬。
第1133章 潯陽
薛河如此激動,不是因為陳長生讓自己離了苦獄以及起復之事,而是感激在此之前他為兄長收殮屍身、參加祭奠,對他寡嫂和侄兒侄女照顧有加,還保全了蔥州城上下——數年時間過去,蔥州軍府已經回復了當年薛醒川在時的榮光,與擁藍關、擁雪關同列為大周最重要的軍府,便是因為他有那些舊部下屬幫助。
陳長生說道:「不必多禮,起來吧。」
薛河知道他的性情,起身示意夫人帶著孩子離開。
離開前,小薛夫人有些緊張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難道不用準備飯席?二位聖人會不會不高興?
薛河沒注意到夫人的神情,注意力全部在陳長生牽著的火雲麟上。
「有人讓我把它帶給你,希望在不久的將來,你能騎著它殺進雪老城。」
陳長生說道:「那一天,我想薛醒川神將會非常高興。」
薛河接過韁繩,說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料它。」
火雲麟極有靈性,已經認出來了他是誰,低頭輕觸他的臉頰。
薛河有些感動,想著火雲麟應該是陛下請教宗大人帶過來的,又有些不安。
他對陳長生認真說道:「我只知道它是您賜給我的。」
這句話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耿耿忠心。
他讓家人現身專門給陳長生磕個頭,也是這個意思。
雖然是皇帝陛下起用他出任蔥州軍府神將,但他非常清楚誰才薛家真正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