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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猻感受到了戶三十二流露出來的敵意與一抹很淡的懼意。
遠離真實世界已經如此多年,人類居然還能記得自己的凶名,這讓它有些得意,然後迅速地警醒過來。
與那些心甘情願在周園裡平靜度日的妖獸們不同,土猻一直念念不忘要回到曾經生活的世界裡看看。
為此它曾經乞求過陳長生很多次,只是陳長生想著它的凶名與那些傳聞里的惡行,自然不會答應。但今天陳長生既然把它從周園裡召喚到了現實的世界裡,那麼自然說明情形有了變化,說不定它真有可能得償所願。
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土猻自然不會犯錯,眼神變得更加無辜,神態變得更加謙卑,身子也匍匐的更低了些,兩隻殘廢了的後肢微微地顫抖著,尾巴不停快速地拍打著地面,卻又極小心地沒有激起半點灰塵,真是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戶三十二依然警惕,不會被這種假相所騙,徐有容則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長生說道:「別裝了,趕緊起來。」
聽著這話,土猻趕緊站直了身體,不敢再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它那兩隻殘廢的後肢早就已經治好了。
只不過這些年在周園裡,它還是習慣拖著兩條後肢在草原里爬行,除了倒山獠與犍獸根本沒有別的妖獸知道。
陳長生說道:「幫我去做一件事情。」
土猻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不停,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長生從懷裡取出一枚丹藥,餵進它的嘴裡。
土猻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屁股坐到地上像個修行者般閉著眼睛開始打坐。
淡淡的霧氣從它的口鼻處不停地溢出,原先還殘存著的一些內傷,也被盡數修復完好。
這枚丹藥不是硃砂丹,是用硃砂丹的廢棄物料煉成,但裡面還有一些陳長生的血。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土猻睜開眼睛,滿懷感激地看著陳長生。
陳長生從戶三十二手裡接過除蘇的畫像,在土猻眼前打開,說道:「這個人。」
土猻看著畫像上那個奇形怪狀的傢伙,心想世間居然有人比自己長的還難看,不禁有些好奇。
陳長生接著說道:「把他殺了。」
土猻頓時驚醒,低聲嗚咽了幾聲,用滿懷血腥味的殺意,來證明自己的忠誠。
戶三十二這才知道陳長生準備怎麼做。
按道理來說,土猻天生能夠土遁,而且極為兇殘陰險,用來追殺除蘇,是最好的選擇。
但除蘇也是個真正的怪物,土猻也不見得能夠殺死他。
「我有個想法。」
戶三十二很清楚在自己說出這個建議之後,教宗大人對自己的評價或者會有所改變,甚至會開始警惕自己。
但作為最忠誠的下屬,他必須把自己的建議說出來,而且不能有任何隱藏。
聽完那個想法之後,陳長生看他的眼神果然變了。
就連土猻望向戶三十二的眼光都變得不一樣起來,似乎有引為同道的想法。
徐有容只是搖了搖頭。
……
……
土猻離開了崖間,去往群山之中,去尋找它失去的世界以及除蘇。
除了陳長生三人,沒有誰知道這件事情,更沒有誰知道土猻會以怎樣的姿態出現在除蘇的面前。
就在土猻離開之後不久,國教的大隊伍也再次啟程,向著京都而去。
誰都知道,陳長生回京是因為他收到了一封信。
但真的只是因為那封信嗎?
當然不可能,因為年輕的皇帝陛下還在京都,商行舟也在京都。
最重要的是,離宮也在京都。
第1045章 舊時徐府
凌海之王、桉琳大主教等人知道,從三年前開始,京都便一直有人在與教宗通信。
無論教宗在雪嶺、在漢秋城又或是在汶水時,那些信件都沒有斷過。
那個人在信中幫著謀劃了很多事情,尤其是最近數月。
很多人都在猜測,寫信的那個神秘人究竟是誰。
凌海之王曾經在想那個人會不會是天海勝雪,桉琳大主教則認為陳留王的可能性最大。
直到婚訊傳遍整個大陸,陳長生準備回京主婚,人們才知道,原來寫信的人是莫雨。
作為天海朝最有權勢的女人,甚至是最有權勢的人,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何在天海聖后駕崩之後,莫雨還能活著,而且還能光明正大地活在京都,甚至現在還要和那位成親。
在很多人想來,這或者是因為她與陳長生之間的關係,讓朝廷有所忌憚。
那年風雪滿長街,莫雨與折袖在平安道上把周通凌遲的畫面,直到今天依然沒有人能忘記。
但陳長生決定回到京都,真的只是因為她寫信要他回去主婚嗎?
凌海之王等人並不這樣認為。
他們看著陳長生的背影,都能感受到那道沉重的壓力。
無形卻有著無限重量的天空,仿佛這時候已經落在他的肩上。
還是那年,在那個滿是風雪的深夜裡,商行舟與陳長生在國教學院進行了一場談話。
除了小黑龍,沒有人知道那場談話的具體內容,但隨後發生的事情,讓很多人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商行舟與陳長生師徒之間應該是達成了某種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