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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那座宅院還在倒塌,轟隆之聲不絕於耳,好像有人從院落里直接落到了街上。薛夫人不知道隔壁為什麼塌了,但看著這可怕的動靜,心想那人就算逃出來,只怕也會被砸傷,吩咐管事把門打開,看看對方需要不需要幫忙。

  天色近暮,有些昏暗,好在街的雪還是那樣的白,於是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那個渾身是血的人。

  雖然那個人流的血竟似是黑色的。

  管事推開薛府的門,薛夫人與女兒第一眼看到的畫面便是這樣的血腥。

  薛家小姐驚呼了起來,連聲喊道:「快來救人啊。」

  說完這句話,她看到了一幕很詭異的畫面。

  一位穿著宮裝的美人,出現在了那個血人的身後,悄然無聲。

  那個宮裝美人的身上也在流血,還有些灰塵,遮住了些眉眼,卻遮不住美麗。

  她是誰?這是怎麼回事?就在薛家小姐發怔的時候,那位宮裝美人舉起了手裡的斷劍向那個血人斬了下去。

  一道鮮血飆射到雪地里,不是很多,不足以讓那個血人當場死去,也不會少到無法讓人看見。

  「殺人啦!」薛家小姐驚恐地喊了起來,然後聲音戛然而止。

  薛夫人捂住了她的嘴,手在不停地顫抖,但非常用力,不讓女兒發出任何聲音。

  她看得很清楚,那位宮裝美人是莫雨,那個血人是……周通。

  原來,隔壁那座宅院是周通的。

  她終於想明白了這一點,想著薛醒川把這件事情也瞞著自己,不由更是生氣,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

  「是周通。」薛夫人的聲音有些含混,有些幽冷。

  薛家大小姐身體微僵,看著雪街上這幕血腥的畫面,雙手漸漸緊握。

  周通像受傷將死的野獸,發出有些怪異的低吼,痛苦地從雪地里爬了起來,又向前走了幾步。

  他知道這裡是薛府,知道石階上的那對母女是自己的嫂子和侄女,所以他不會向那邊轉頭看一眼。

  他不會向她們求情,那是自取其辱,他也不想自己像條流浪狗似的畫面,被她們看到。

  他想要儘快離開,但就在這時,一道悽厲的劍風落在了他的左大腿上側。

  肌肉被橫直切割開,鮮血像漫出鍋沿的粥一樣慢慢淌落,他重重跪在了雪地里,膝蓋下濺起了雪。

  看著這幕畫面,薛家小姐再次發出驚呼,但這一次,除了驚恐,更多的是快意。

  第722章 血色長街(下)

  受傷將死的野獸會發出怪異的低吼,那是因為它要把聲音儘可能多的留在喉間,不想自己的虛弱被任何人聽見。但當大腿肌肉被割斷、跌倒在薛府門前的雪地里後,周通終於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帶著痛苦意味的慘呼。

  這聲慘呼被掩蓋在了薛家小姐的驚呼里,但依然很清晰,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薛家小姐覺得更加快意,薛家管事激動地渾身都擅抖起來。

  按道理來說,應該對此反應最大的薛夫人卻還能保持著鎮定,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倒在雪地里的周通。

  薛府門前很是安靜,只能聽到周通沉重的喘息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通從雪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繼續向著長街西面行走,留下一道血漬。

  莫雨走到石階前,轉身望向薛夫人,點頭致意。

  前些年,薛醒川和她都是天海朝最當紅的大人物,雙方之間自然有交往。

  薛夫人對她很認真地回禮,說道:「謝謝。」

  莫雨沒有說什麼,又點了點頭,跟著周通而去。

  薛夫人望向紅暖卻又晦暗的天空,想著那天,對不知在何處的陳長生,默默地說了聲謝謝。

  天海朝終,她的夫君從大周朝的忠臣變成了叛徒,而周通明明是個叛徒,卻成為了大周朝的重臣。

  這當然不公平,問題是,這個無人敢於憑弔叛徒的世間,又有誰會替一個叛徒討個公平?

  那天在國教學院,她說只恨周通不死,這是真恨,帶著絕望意味的恨,入骨的恨。

  當時,陳長生沒有說話,沒有安慰,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在送她離開國教學院的時候,他請她不要離開京都。

  這便是承諾。

  他會殺死周通,並且讓她看見。

  所以薛夫人沒有回鄉,而是留在了京都。

  她要親眼看到這一幕畫面。

  就在這時候,她終於看到了。

  從薛醒川被毒死,到被曝屍,再到設祭,直到今夜,她都很少哭泣。

  但這時候,兩行很熱甚至有些滾燙的淚水從她的眼中流了出來。

  她最後看了一眼周通在雪地里爬行掙命的畫面,對管事吩咐道:「關門。」

  薛家小姐有些吃驚,抱著她的胳膊不依說道:「母親,我還想看,我還沒看夠。」

  看著權柄熏天、不可一世、似乎誰都無法擊敗的仇人,變成了一條遍體鱗傷的野狗,誰都會想看,誰都看不夠。

  「夠了。」

  薛夫人不知道是在說這件事情還是說女兒,轉身進入府中。

  府門緩緩合攏,把很多事情與回憶都擋在了外面。

  ……

  ……

  平安道上到處都是雪,雪上到處都是血。

  從周通的身上流出來的血越來越多,甚至多到毒素都隨之變淡了很多,漸少的血水恢復了些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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