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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教士忽然想明白了,不禁心頭微寒,說道:「教宗陛下……不會同意的。」

  「問題是有不同意的理由嗎?」梅里砂聲音有些疲憊。

  「國教學院現在只有陳長生和軒轅破兩個人,就算唐棠從天書陵里出來,人數也太少,按照提案里的規則,對國教學院太不利……」

  「兩年前有這個提案的時候,國教學院裡一個人都沒有,所以你不能指責他們是故意針對國教學院。」

  梅里砂最後說道:「現在國教學院只有三個半學生,那也是國教學院自己的問題。」

  ……

  ……

  夜裡的時候,辛教士去了國教學院,把這些情況對陳長生說了一遍。

  「那個人叫周自橫,出自宗祀所,是折衝殿的教士,有宗祀所教習的身份,而且他是天海家的客卿。」

  「野渡無人舟自橫?」

  「周,周密的周。」

  「橫又是哪個橫?」

  「那是那個橫。」

  陳長生想起輪椅旁那個瘦高個的男子,想著他臉上掛著的淡淡嘲諷神情,心想確實是個很驕橫的人物。

  「周自橫有三層身份,無論哪個身份,都能給他充分的出手理由,如果你對天海牙兒出手的話。」辛教士語重心長說道:「既然你已經忍了三天,不妨再多忍些天,如果折衝殿的提案真的通過了,到時候我們再來看如何處理。」

  「因為周自橫是折衝殿的教士,所以守著國教學院的離宮教士不便對他做什麼……」陳長生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看著他認真問道:「那麼如果那項提案真的通過,周自橫向我發起挑戰,離宮也不會做什麼?」

  辛教士說道:「是的。」

  陳長生說道:「但他是聚星境,比我高出一個境界,按照規則,我可以不接受。」

  辛教士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他挑戰的是國教學院,而你是院長,或者,國教學院有別的人可以接下?」

  陳長生看著他說道:「這院長是教宗大人和主教讓我做的,國教學院沒有別的學生,您最清楚原因。」

  辛教士有些不好意思,說道:「總之你再忍些天,教宗大人當然不會讓你吃虧。」

  陳長生沒有再說什麼,把他送出國教學院,然後走進藏書樓繼續引星光洗髓,繼續修行劍法,繼續破解那塊黑色石碑的秘密。

  一夜時間無話而去,清晨再次到來,天海牙兒與那位叫做周自橫的折衝殿強者也一同到來。

  今日依然有微風,有細雨,也有污言穢語與辱罵。

  陳長生能忍,那些污言穢語,終究不是重油重鹽的吃食,也不是滿是灰塵的床鋪,沒有什麼不能忍的。然而傍晚時分,離宮傳出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兩位大主教的提案終於通過了,他再忍與否,已經不再重要。

  一封挑戰信遞進了國教學院,落款正是周自橫。

  看著那個落款,陳長生沉默了會兒,然後繼續引星光洗髓,繼續觀察那座黑色的石碑。

  現在,他已經能夠看清楚那座黑色石碑上的線條,確認就是王之策留在凌煙閣里的那塊天書碑,並且已經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黑色石碑的那頭,確實是周園的氣息。

  和天書碑、周園相比,天海家與國教內部某些人的手段,真的不算什麼。只是當他的神識艱難地度過那片劍意海洋的時候,仿佛總是能夠看到飄在汪洋里的一艘小船。那艘小船隨浪不停搖擺起伏,似乎隨時可能覆滅,卻一直沒有,看著有些令人心煩。

  他本來以為,在院門外辱罵不休的天海牙兒和去年那座破掉的院門一樣,都是天海家的恥辱。

  但現在他發現,雖然他還是認為自己的看法是對的,可是面臨這樣的局面,誰會不生氣呢?

  第二天清晨,辛教士再次送來了兩個不好的消息。

  周通拒絕放人,折袖還被關押在陰森的大牢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來。整個大陸都知道,周通是聖后娘娘最忠心也是最可怕的一條狗,和他比起來,徐世績什麼都算不上,周通今次在這件事情里表現出來的強硬態度,讓很多人都感覺到了某種極不好的預兆,山雨欲來城將摧,難道說朝廷真的要和國教撕破臉?

  陳長生問道:「這是教宗大人的意思,主教大人親自拜訪,周通居然還不肯放人,他到底想做什麼?」

  辛教士在這時說出了第二個壞消息:「主教大人身體有些不好,可能要晚兩天才能去見周通。」

  總算還是有些好消息。

  折袖沒能出來,某人終於要出來了。

  清晨五時,陳長生準時醒來,帶著軒轅破走出國教學院的院門,其時天海牙兒和周自橫還沒有到。

  從國教學院到城南的天書陵有很遠一段距離,當他們走過那條小河,來到天書陵的正門前時,晨光已然大盛。

  看著眼前這座鬱鬱蔥蔥的青陵,陳長生很自然地想起當初自己在裡面觀碑悟道時的情形,然後不知為何又想起了日不落草原里的那座陵墓。接著,他又想起了數月前的那個夜晚,王破和茅秋雨就站在自己現在站的地方,他和苟寒食等人則是抱著將死的荀梅站在裡面。

  茅秋雨不再擔任天道院院長,接任英華殿大主教後,權高位更重,卻沉默了很多,京都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

  想著莊換羽的死以及天道院最近的沉寂,他隱約明白其中的緣故,心情不禁覺得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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