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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是普通人。」
落落自然知道族人們在想什麼,看著金長史茫然的模樣,看著李女史擔心的神情,平靜說道。
金長史不便開口,李女史與她更親近些,忍不住咕噥道:「連洗髓都沒成功……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吧?」
落落說道:「你們覺得,一個洗髓都不能成功的普通人,可以解決我父親都解決不了的問題?」
金長史有些猶豫,說道:「或者……是運氣?」
落落想著下午的經歷,驕傲說道:「不,先生最不需要的就是運氣。」
李女史不解問道:「既然……這位陳先生不是普通人,那他為什麼會進國教學院?他在隱藏什麼?」
「沉默地讀書修行,不顯山不露水,只在溪里做只無人聞津的游魚,只待某朝風雨大動,那隻魚兒躍過龍門,變成真正的巨龍,俯瞰著整個大陸,名聲顯於天地之間……」
落落的眼睛越來越明亮,聲音也越來越大,「先生的想法,真的很帥啊!」
金長史苦笑無語,心想這是現實的世界,哪來這麼多故事裡的情節?殿下看著成長了很多,原來還是個孩子啊。
第二日清晨五時,落落準時醒來——當然,如果按照平時的作息習慣,貪睡的小姑娘肯定爬不起來,但侍女在她的命令下從四時三刻開始便不停地在院子裡敲鑼打鼓,她想不起來也不行。
她披著衣裳,揉著眼睛,推開房門,有些惱火地咕噥道:「吵死人了!」
那幾名侍女強抑著恐懼與不安敲著鑼鼓,臉色蒼白,此時聽著殿下發怒,更是嚇的跪倒在地,連連請罪。
「我就是隨便說說。」
落落打了個呵欠,示意她們起來,說道:「你們沒有錯,有功,呆會兒去李媽媽那裡拿賞銀……就按照昨夜定好的規矩,能在五時之前把我弄醒,就有賞,如果我醒不了,那你們當月的月錢就沒了!」
侍女們彼此看了看,確認殿下是真沒生氣,這才心有餘悸地站起身,趕緊端來各式用具,替殿下洗漱整理,又有人拿了十餘套衣裙,請示殿下應該穿哪件。
落落挑了套最素雅、最簡潔的裙子穿了,隨意用了碗青稉粥,吃了塊薰肉夾餅,然後掀開桌上已經備好的食盒,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拎起向院牆走去。
推開那扇嶄新的木門,便從百草園來到了國教學院。
牆那邊沒有木桶,自然也沒有洗澡的少年,先前的遭遇讓陳長生記憶太過深刻,用過晚飯後,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木桶搬進了小樓里,同時也沒忘了給小樓裝上鎖,給廁所的窗子上拉了個簾。
國教學院悄然無聲發生著變化。
因為這裡現在不再只有陳長生一個人。
國教學院,現在有兩個學生了。
……
……
讀書,然後修行。
這依然是國教學院主旋律。
除了不能在露天洗澡,如廁的時候可以放聲歌唱……陳長生覺得現在生活最大的變化,是自己的飲食到了極大的改善,從落落拜師後的第二天開始,他便開始吃她從百草園帶過來的早餐、午餐以及晚餐。
對於百草園做的三餐,他非常滿意,無論是菜式的多樣性、果蔬雜糧精肉的搭配、營養均衡還是口味,他覺得已經超過了自己最好的想像——西寧鎮舊廟都是師兄做飯,營養沒問題,口感真的很一般。
他很滿意這些食物,更滿意於落落的表現,本質上,這些食物以及用心就是她的表現,她的心意。
落落很親近他,每時每刻都想呆在他的身邊,他稍不留神,小姑娘就會抱著他的手臂,湊到他懷裡不停嗅著,就像一隻可愛的小貓,而如果不是他堅決反對,她甚至不會回百草園去睡覺。
陳長生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並不是很習慣落落表現出來的尊重與依賴,雖然他直到現在還誤以為她只有十來歲,但和女孩子這樣親近,難免會尷尬,只是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好到他願意忍受。
只不過他的修行依然沒有任何突破,已經過去了很多天,引星光洗髓一直在做,他的身體卻沒有任何變化,便是意志堅定如他,現在也開始懷疑自己,至少他覺得自己的運氣似乎不大好。
他不知道落落曾經對她的族人說過,他是最不需要運氣的人。
落落的運氣則非常好,如果說有氣運的話,她的氣運所向披靡、無可阻擋!
從認識陳長生的那一夜開始,到拜他為師,再到現在不過數十天時間,暮春還未結束,陳長生便替她找出了三種真元運行線路,鐘山風雨劍訣,她掌握了十七式!
暑意剛剛到來,大朝試的預科考試也結束了。
京都城的大街小巷上一片熱鬧,無數來自大陸各地的學子,或者狂喜或者悲痛,或者借酒慶祝或者借酒澆愁,酒樓處處生意暴滿,還未入夜,那些出名的青樓便已經掛起了彩燈。
陳長生最近因為修行的問題,情緒有些低落,他知道弦一味繃緊不是好事,自己需要舒緩一下心神,於是,他終於走出了國教學院,拿出寶貴的半天時間,去看些風景,有趣或者說令人無語的是,他沒有去離宮看長春藤,也沒有去奈何橋數石頭,而是……帶著落落,走到百花巷口,坐在井邊的檐下看著街上發呆。
落落一直對他言聽計從,無論他做什麼決定,她都毫無怨言,她認為他做的任何決定都是對的,就算看著有些荒唐,但背後肯定隱藏著一些自己暫時還看不明白的深意,直到今天,她終於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