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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犧牲的底限究竟在哪裡?究竟要燃燒多少朵惡之花才能讓世間重獲聖潔的光芒?需要多少無辜者死去?只是……

  「不包括這種。」

  杜少卿面無表情看著桌前的西門瑾,語調格外平靜,「木谷莊園針對鍾煙花的暗殺,你說是特勤局那邊的動作,所以我沒有繼續問下去。」

  「事實上你我都清楚,陳銀川從一院肆業之後秘密進入林家,執行的是政府的秘密任務,滲透七大家的任務。如果沒有我或者你的命令,他不可能冒著泄露身份的危險,發起這次行動。」

  「還有這次。」杜少印沉默片刻,從桌後站起身來,說道:「他不應該這樣死去。」

  「這次的行動經過了上級批准。」西門瑾腦袋微低,聲音微啞解釋道:「議員先生……不願意讓您參與到這些骯髒的事情中,所以把具體的計劃瞞著您。」

  「最後確定的時間,是你上次從5460離開?」杜少卿雙眉微挑,寒意逼人,「你究竟還是不是我的兵?」

  「我永遠是師長的兵!」西門瑾猛地抬起頭來,站地筆挺,大聲回答道,「但我更不願意師長來處理這種難題。」

  「難題?」杜少卿忽然微微笑了起來,笑容說不出的澀意十足,「這不是難題,他就這樣死了,就像是扇我臉上的一記耳光,想必會一直痛到我死的那天。」

  「最終下決心是老虎返回西林的前一天。」西門瑾聲音沙啞,解釋道:「這個軍閥不可能放棄世家的特權,加入我們的陣營,而且為了保住鍾家的利益,西林不可能完全成為聯邦的一環。要戰勝窮凶極惡的帝國敵人,我們必須除掉他。」

  「這不是私仇。」他咬著牙看著沉思中的師長,語氣急促說道:「這是為了聯邦。」

  杜少卿慣常沒有什麼情緒的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懷念,薄唇微啟,緩聲說道:「為了聯邦……這真是很耳熟的一句話。當年在一院裡他就喜歡如此說,我當時覺得很荒謬,你終究將是一個西林的土皇帝,有什麼資格玷污這樣熱血的字眼。」

  「如今他卻真為了聯邦死了。」

  「您主持此次的調查,那麼沒有人會知道事情的真相。」西門瑾注意到了師長此時的情緒有些異樣,表情黯然說道:「我不是在為自己爭取什麼,只是如果查到我的話,很多人會懷疑到您。」

  對於鐵七師從上至下的所有官兵而言,他們所忠誠的對象是聯邦,更具體直接堅定些的描繪,則是他們的師長杜少卿。縱然是替政府某些大人物做事的西門瑾,隱瞞了杜少卿很多事情,其實依舊狂熱崇拜著他,所做的一切隱所指向,只是為了在聯邦中打造出一個開闊明朗的舞台,在師長的帶領下向宇宙深處進發,打下一片大大的星域……

  「我不打算把這件事情曝光,因為牽涉的人物太多,一旦真相曝光,西林必然大亂,聯邦的第一場內戰或許將就此爆發,到那時,混亂一片的聯邦,談何戰勝帝國?」

  杜少卿冷聲說道:「我並不是道德完人,無論是議員先生還是你,都想替我戴上一雙白手套,可手已經黑了,就再也洗不乾淨了。」

  「我杜某人擔不起引發聯邦內戰的責任,也不再是某個被良心煎熬難以入睡的年輕人,我更不喜歡鍾老虎這個人,所以看上去,我沒有任何繼續調查下去的理由。」

  杜少卿緩緩打開抽屜,然後走向桌前,窗外雨聲滴答,室內光線昏暗,筆挺順滑的軍裝隨著他的步伐顏色漸變。

  「可他不該這樣死去。」

  杜少卿慣常冷若冰霜的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的紅暈,他盯著眼前的西門瑾,低沉吼叫道:「他是一名聯邦軍人,一名真正優秀的聯邦軍人!他應該死在真正的戰場上,也可以死在轟轟烈烈的聯邦內戰之中,卻不應該因為他還沒有犯下的錯,就死在戰友們從背後射來的子彈下!」

  一聲清脆的機簧響聲,杜少卿舉起手槍頂住西門瑾的眉心,寒意十足說道:「今日先斃你還他一條命,日後俘虜帝國皇帝,我再還他一條,到時你我地下再見。」

  他身後的書桌抽屜深處,那張舊式照片安靜地躺著,反面朝上,正面親吻著塵埃。

  黑色冰冷槍管下的西門瑾臉色蒼白,但他卻是一動不動依舊站的無比筆挺,沒有一絲躲閃的動作,只是呼吸急促了起來。

  便在此時,有敲門聲響起。

  篤篤篤篤,極為穩定。

  杜少卿穩定握著槍的右手,微微僵硬了一絲,這座建築里全部是他的兵,是誰能夠悄無聲息於雨天中來到自己的房門前?

  門外的人沒有等門內的人做出反應,很自然尋常地推門而入,微胖的身軀半佝裹在一件雨衣之中,關門的動作顯得有些吃力。

  此人取下濕漉的雨衣扔到地上,又取下被雨水淋濕成斑駁一片的帽子,掛在了門旁的衣帽架上,輕輕搓了搓手,回頭望著桌前的兩個人,微笑說道:「都說一場秋雨一場涼,可現在明明還是夏天,淋了雨就冷的可怕,真是見鬼的天氣。」

  杜少卿此時依舊用手槍頂著西門瑾的眉心,只是因為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沒有摳動扳機,但他微僵的右臂依然平抬,並沒有放下。

  取下濕帽,是花白的頭髮,這位像回家一樣進入杜少卿辦公室的老人,就像看不到場間緊張的局面,更沒有看到空中的那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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