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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漫長的歲月過去了,帝國依然只能源源不斷將年輕的戰士們送上不歸的漫長旅程,國家機器全面超負荷開動,只能勉強滿足遠征的資源需要,宇宙中那扇無形的巨門,沒有一絲鬆動的跡象,直接進攻聯邦本土,對於狂熱的帝國子民們來說,逾發像一個美麗而不現實的夢。

  艦隊裡的官兵們,目瞪口呆看著光幕上卡頓將軍紅通通的臉龐,聽著他嘴裡說出來的話,才知道原來這個夢竟然就在自己的手中,馬上就要變成現實。

  大概是有些難以置信的緣故,數十艘輕型戰艦組成的艦隊,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直到終於有人醒過神狂喜地大喊了一聲,緊接著便是無數沸騰的議論與被拋起的軍帽,在戰艦相對狹窄的空間裡此起彼伏。

  帝國的軍人們知道這次神秘的任務,這次創造歷史的任務,必將極其危險,甚至可能是一去難返的死路,而且他們的戰艦此時還在緩慢加速的過程中,距離聯邦還極為遙遠,可他們激動興奮的就如同已經打了一場大勝仗,黑色的木槿花旗正飄揚在聯邦的土地上方。

  春天已經來了,夏天還會遠嗎?如果艦隊真的能夠成功穿越空間通道,進入聯邦腹地,那麼距離帝國百萬雄師殺入聯邦的時間,還會遠嗎?

  「懷中士,這個字怎麼寫?」

  身材瘦小的機修兵,湊到懷草詩的身前,聲音微顫問道,他握著筆的手指也在輕輕顫抖,也許是因為知道了此次任務過於激動,又或許是因為被上級要求寫好遺書而感到恐懼。

  帝國軍方慷慨地為所有參與計劃的官兵提供了兩張絕不便宜的植物纖維紙,並且要求他們寫好遺書。

  這個細節證明帝國軍方領導層對此次計劃的複雜及危險程度有很清醒的認識。

  雖然這項計劃被帝國軍務大臣命名為穿越獵殺,可誰都能想到,剛剛研發成功不足兩年的巨型空間開啟技術,隨時都有可能讓這支艦隊葬身於通道里猛烈的宇宙風暴中,就算這支艦隊能夠完好地突破通道,進入聯邦腹地,艦隊馬上就要面對萬惡的憲章光輝,聯邦強大的太空艦隊,而且它們還要完成那項隱秘的任務……

  這支幽靈一般的艦隊只有數十艘輕型戰艦,便要承載如此重要的使命,他們還能活著回來嗎?

  機修室里的機油味道很濃,角落裡傳來一陣嘔吐物的惡臭,戰艦的金屬結構因為高速航行而發出陣陣令人心慌意亂的嗡鳴,環境感覺非常糟糕,但懷草詩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他接過那名中年機修兵遞過來的紙,隨意寫了一個字。

  在寫的過程中,他的餘光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才知道這名機修兵遺囑里最重要的內容,是家鄉那台自耕機的歸屬問題,似乎此人比較偏向於將家中最重要的生產資料,留給前妻生的兒子。

  中年機修兵憨厚地笑了笑,接過紙張繼續趴在桌子上認真地書寫,時不時向身邊的人詢問一下法律方面關於繼承權的問題,士兵們的解釋,在懷草詩看來錯漏百出,甚至可以說是胡鬧,然而看中年機修兵愁苦的表情,似乎就是這樣,他都很難理解。

  有的人已經寫完了遺書,正靠在緩衝椅上側身大聲聊天,抽著劣質的菸草,滿口黑黃色的牙齒不時吐著髒話與興奮的議論,似乎沒有誰在擔心此次秘密任務中自己的生命問題。

  懷草詩不明白一個半文盲平民怎麼能夠勝任精密的機修工作,難道帝國的基礎教育工作已經衰敗到了這種地步?看著機修室裡面目乏味的同伴們,他更想不明白,帝國的前途和這些炮灰式的角色能有什麼關係,他們為什麼這樣激動。

  安靜很長時間後,他忽然開口,對身旁那名中年機修兵問道:「這次任務很危險,你的三個兒子年紀都還很小,可我看你好像並不怎麼害怕,這是為什麼?」

  中年機修兵掏出煙盒,遞了一根煙給他,被拒絕後有些神情不自然地點燃一根,深吸一口後老實笑著回答道:「怕當然怕,不過仗總是要打的,不然等聯邦那些混帳東西打到我老家去,我那個破家怎麼辦?再說就算被徵調去遠征軍,也不見得會比這個任務輕鬆,上次我就告訴過你,聽說那邊打的很慘。」

  「更重要的是,」中年機修兵高興地揮舞著菸頭,說道:「我們是第一批通過空間通道的全編制部隊,就像司令說的那樣,將來的歷史課本上會有我的名字,你說我那個破家,我那幾個兒子,該得意成什麼模樣?」

  懷草詩面無表情地看著此人,心道帝國將來的歷史上,肯定會記下發動此次計劃的陛下大名,會記下率領艦隊執行計劃的卡頓,或許還會記住軍部的大人物姓名,卻絕對不會記住像這樣的普通士兵。

  他沒有說什麼,望著中年機修兵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此人的肩膀,向機修室外清淨一些的環境走去。

  拍肩膀的動作有些生硬,像極了上級對下屬的表揚或安撫,但對於他來說,已經是極為難得的某種情緒表露。

  中年機修兵看著這個瘦削傢伙的背影,心裡覺得有些怪異,忍不住用墨水筆撓了撓頭。

  歷史會記下自己的名字嗎?是懷草詩這個本名,還是蘇檬的封號?按照陛下交付軍部擬定的計劃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自己只是此次行動的觀察者與旁觀者,如此看來,還是不要記住自己的名字為好。

  穿著上士軍服的懷草詩端著一杯清水,站在戰艦三層大廳的邊緣角落,看著場地中間那些忙碌而興奮的官兵,默然想著這些問題。他現在的身份是最底層的機修兵,根本沒資格走進大廳,只能旁觀,與他所扮演的角色倒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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