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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什麼來世,只為今生能跟你廝守,我已經做出了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太后撫育我多年,對我照顧有加,最後卻是我送她走了這一程,我的罪孽怕是深重得不會有來生了。”昭仁再次撲入張珂懷中道,“靖王哥哥會信守承諾吧?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在父皇面前為我求情,讓我帶著你離開皇宮。”

  昭仁不知此時張珂眉間愁雲更甚於她,眼中思量也比起她的悲痛要複雜糾結許多,其中最深最重的,便是那一份愧疚與自責。

  “靖王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張珂道。比起昭仁外露的激動,他顯然平和許多,感受到伏在自己臂彎里的昭仁也逐漸平靜下來,他扶著昭仁站好,睇著她尚殘有淚光的雙眼道:“只要公主不嫌奴婢身有殘缺……”

  昭仁立即伸手,手指搭在他唇上道:“我從未嫌過,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張珂微笑,將昭仁抱入懷中,昭仁也順從於他,一切看來郎情妾意,此刻安好。只是張珂總不免想起當日珠簾之後那雙冰冷陰鷙的雙眼,那次在昭仁離去自後發生的短暫談話正是他至今都無法忘記的,其中的為難他不想與昭仁說,唯有感嘆和昭仁之間此生緣薄,才有現今這樣的無可奈何。

  入夜後的皇城在重重守衛下原本安寧森嚴,卻因為一小隊急促慌亂的腳步聲惹打破了籠罩在整座皇城之上的莊嚴肅穆。與此同時,建鄴城外的東郊皇陵里,也出現了一道本不屬於這裡的身影。

  景棠自從來到皇陵之後便沒有跟外界有過接觸,因此永安寺出現天意石碑跟太子府失火的事,他都是一概不知的。並不是他不想探知外面的時局,而是有人刻意將他圍困在孤立無援的境地里,阻斷他跟外界的所有聯繫。

  皇陵里的生活索然無味,負責照顧他起居的內侍也必定不如太子府的仔細周到,他為此沒有少發脾氣,卻也幾乎得不到什麼回應,他更加知道自己並不能太囂張,因為他本來就是至此思過的,所以有時候哪怕真的沖侍者撒了氣,也不若過去在太子府時那樣跋扈。

  一旦回憶起當初前呼後擁的生活,景棠便無限唏噓,自然少不得對西雍的痛恨,也就是在他無止境的憎惡里,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誰?”景棠警覺地轉身,見到的卻是一襲白衣。靈徽的出現讓他倍感意外,他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或者乾脆見了鬼。不過他依舊保持著鎮定,眯起眼將面前面若冰霜的靈徽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就是我,不用看了。”靈徽順手丟了一隻包袱到景棠腳下。

  景棠狐疑地看著腳邊的包袱,遲遲沒有動作。

  “你不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到現在的下場?”靈徽見景棠神情鬆動便繼續蠱惑道,“邊看邊說吧。”

  景棠拾起那隻包袱後打開,發現是幾本帳冊。他驚訝地去看靈徽,見靈徽仍舊面無表情,便滿腹疑惑地打開,瞬間便錯愕當場。

  “為什麼他們在雲丘查不出靖王的底,因為所有的證據都在這裡。”靈徽淡淡道,“唐紹筠受靖王之命在雲丘販賣私鹽是一樁事,另一樁事就是將他過去在雲丘參與的所有地下活動的證據全部銷毀,這其中就有很多跟你一樣的圈地賣地,勾結當地官員迫/害百姓的勾當。”

  景棠又翻閱了其他的帳冊,果然見到的都是一筆筆田地買賣和金錢進出,這裡頭隨便找出幾條來呈交給今上,便都是可以將西雍拉下馬的證據。

  “你為什麼給我看這些?”景棠雖然這樣問,視線卻依舊停留在那些帳簿上。

  此時靈徽已經悄然道了景棠身後,見他專注在那些帳目之上,她便立刻拔出匕首朝景棠刺去,一刀,快狠准。在景棠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她拔出匕首又插了一刀。這次她沒有立刻拔/出來,而是站在景棠身邊道:“我要你死得不甘一些。”

  匕首上餵了藥,此時景棠已經覺得四肢乏力,唯有扶著桌子才能勉強站立,但他的神智依舊清醒,靈徽的一言一語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也能夠看清她的神情變化,儘管那張清絕姣好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

  靈徽旋了手中的匕首,在聽見景棠吃痛的悶哼之後,她再次將匕首拔了出來,走去景棠面前,將所有的帳本都攤開放在景棠面前道:“你沒有冤枉靖王,他確實做了這些見不得人的事。但他在察覺到你試圖揭發之後,居然打算放棄唐紹筠作為污衊你企圖陷害他的藉口,可他表面上沒有透露一絲一毫的消息給唐紹筠,就這樣讓唐紹筠做了替罪羊,也成功把你從太子之位上拉了下來。”

  靈徽的重提舊事讓景棠再度回憶起當日在御書房中的一切,西雍當時的表現果真做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他一直都知道西雍並非善類,也許自己也會被他的虛情假意所蒙蔽。然而今上到底還是選擇相信西雍,這令景棠萬分憤恨。

  景棠漸漸激動的情緒促使他背後的傷口裂得原來越厲害,鮮血不停地湧出,將他半個背的衣衫都染成了紅色,也預示著他的體能和生命正在源源不斷地被消耗。

  “昔日一國儲副,今日卻成了半個階下囚,這皇陵里的日子還好過嗎?”靈徽終於有了一絲笑意,那充滿鄙夷跟戲謔的表情讓她看來格外陰沉,整個人仿佛被籠罩在濃重的陰影之中,“是靖王串通了莊友,讓皇陵內府總管特意為你準備的。”

  景棠氣極想要拍案,然而他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只好盯著靈徽問道:“你說什麼?”

  “你大概不知道,現在建鄴皇宮裡,出了一條人命。”靈徽看著手中那把滿是鮮血的匕首道,“太后歸天了。”

  “你再說一次……”

  “永安寺出現了天意石碑,司天台推算所得說清王是衝撞龍脈的不正之氣,所以才會導致之前中朝出現的種種事件,諸如廢太子受奸人所惑犯下錯事而被貶皇陵,太后鳳體違和久病不愈,這都是那股不正之氣影響了真龍氣脈的後果。”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景棠嗤笑道,“靖王是見我終於被廢了位,所以再沒有顧忌才做出這種荒唐之舉?天意石碑?真真故弄玄虛。”

  “他沒有故弄玄虛。”

  這一句的尾音還未在景棠耳邊消散,他便已經感受到從胸口傳來的劇痛,眼前靈徽的面容被放大,那一雙原本只是猶如冰雪般冷漠的雙眼在此時迸發出異常灼熱尖銳的光芒,正是她心底燃燒了許久的仇恨之火。

  身體的無力導致景棠對這樣的攻擊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他被靈徽壓著倒去地上,身後的傷口因此牽動出劇烈的痛楚,加上胸口那一刀扎得深,此時此刻的他只能躺在地上任由靈徽宰割。

  靈徽純白的衣裙上已經沾滿了景棠的血,她一貫愛乾淨的性子卻沒有讓她從她以為極度骯髒的血液里立刻撤開,她雙手緊緊握著匕首按在景棠胸口,神情猙獰得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死死盯著滿臉痛苦的景棠道:“哪怕將你千刀萬剮,也難祭靈淑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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