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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帝彎唇,“且說來聽聽。”

  薛延叩首,“在這之前,草民薛延有一事相求。”

  聽見這個名字,周帝頓了頓,眉頭皺起似在回憶什麼,過一會才頷首道,“可以。”

  薛延抬頭,腮邊肌肉緊繃,重聲道,“草民今日攔截聖駕,出言相諫,實在膽大妄為,罪該萬死,但這隻為草民一人之事,家人毫不知情。陛下明察秋毫,皇恩浩蕩,定不會波及無辜,若陛下聽聞草民所述後動怒,草民願以鮮血以祭之,且望保家中妻兒祖母平安!”

  周帝淡淡笑著,“允。”

  薛延毫無畏懼直視回去,開口道,“去年年底,因賦稅調整,邱時進在周諶大人督佐下徵收錢糧,這本合該合理,但在周諶大人走後,邱時進又以稅額出錯為名,向百姓再次徵收了賦稅,以致年關臨近,而百姓連件新衣裳都買不起,許多人家中甚至連餘糧也無!”

  邱時進額上大滴汗珠落下,他顫顫看向周帝,開口欲要解釋,周帝只掃他一眼,又衝著薛延道,“還有嗎?”

  “後因朝廷派兵攻打東瀛,需籌集糧款,邱時進為博功績而不顧百姓死活,率領官兵挨家挨戶征討,若是不給便就打砸搶奪,甚至還要捕人入獄。後朝廷體恤北地旱情,下令退回年前的賦稅,但直至今日,大多百姓仍只得到了二成的糧食,不夠餬口之用!百姓陷於病痛,而身為父母官的知府卻奢靡無度,肉糜擲於後門口餵食野狗。”

  聽聞此言,周帝神色終於出現了變化,他看著邱時進,低聲問,“那,錢去哪兒了?”

  邱時進的嘴半張著,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薛延又道,“邱時進不但貪贓枉法,魚肉百姓,更是縱容家眷,視朝廷律法如無物。衛鞅曾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但邱時進的一雙兒女在寧安卻如同蟹般橫行過市,如遇不合其心意者當即令人逮捕,其女邱雲妡甚曾口出妄言,說在寧安城,她便就是王法。如此狂獗,令人驚懼。”

  邱時進怒道,“你胡說!”

  薛延看都不看他,繼續道,“邱雲妡不僅為人狂妄,更是狠毒無比,上元節那日在雲水寺門前以馬車撞向我妻,我妻子至今未能完全甦醒,邱時進對此心知肚明,但不聞不問,仍讓女兒於法外逍遙。而上月底,邱雲妡更是用貝母與烏頭謀害我妻子,讓她險些喪命。這樣惡毒婦人,不千刀萬剮不足以祭公道天理!”

  圍觀百姓中爆出陣陣叫好之聲,隨著陣陣激動哭音。

  被強權壓抑太久,現情緒終於有了傾瀉的出口,群情激憤。

  邱時進已經完全癱軟在地上,手足無力,只驚畏看著面色沉沉的周帝,心中已知他死期將至。

  而薛延唇線緊繃,緊接著又說出另一件足以讓朝廷天翻地覆的事。

  “為求家業,邱時進還籠絡鄉試考官,為其子買下解元一位。羅遠芳目不識丁,卻搖身一變成了鄉試頭名,這讓那些寒窗苦讀數十載,最後卻名落孫山的學子作何感想?實在是罪大惡極,令人憎惡。但如此大一件事,報到京城後卻被輕飄飄壓下來,邱時進毫髮無損,仍舊為禍一方。官官相護何時了?朝廷何時才能肅清!”

  周帝震驚,猛地轉頭看向邱時進,他面色烏青,顯然氣極,一腳踹向邱時進肩膀,怒吼道,“來人,將這污吏褪下官服,押入大牢!另派人封鎖邱府,一個人也不許跑掉!”

  身邊隨從問,“陛下,那宋府呢?”

  周帝咬著牙道,“封起來,再將那邱氏也帶入大牢,嚴加審問。”

  隨從行禮道,“喏。”

  不過幾個喘息功夫,邱時進被人反扭著雙手帶走,他神色灰敗,不復往日趾高氣揚,狼狽不堪,所路過之處還有人往他身上吐口水。曾經高高在上的四品知府,一瞬便就淪為階下囚,地上留著一頂被踩扁了的烏紗帽。

  薛延鬆了口氣,渾身驟然軟了下來,雙手撐在地上,雙目微闔。

  周帝看他一會,忽親自彎身將他扶起,又吩咐身邊侍從道,“去取瓶傷藥來。”

  沒一會,薛延手中就多了個碧綠色的小瓶子,他抿抿唇,行禮道,“謝過陛下。”

  周帝看著他,溫聲說,“朕聽過你的名字。”

  薛延驚詫抬頭,周帝又道,“殿試時候,阮愛卿曾與朕提及你。我本還不確定,以為是巧合同名,但看你那時沉著鎮定樣子,實非尋常之人。你是個人才,阮愛卿也是,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薛延笑了下,緩聲道,“我現在只想我的妻子能快些好起來。”

  周帝看向隨從,吩咐道,“讓劉御醫去瞧瞧。”

  隨從有些為難,“初到北地時候,劉御醫水土不服,病下了,現在還沒力氣能起身。”

  周帝說,“那便就再給他半日時間休養,晚上去。”

  隨從應下。

  薛延喜出望外,忙跪下叩首道,“謝過陛下。”

  周帝態度溫和地點點頭,而後轉身走遠了。

  有人過來扶薛延起身,又恭敬牽來馬車,欲送他回去。

  薛延婉言拒絕,他沒回家中,也沒去店裡,而是又去了趟雲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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