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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一滯,“這不是關鍵。”

  薛延說,“這就是關鍵,你要去哪裡?你不能離開我們的,哪也不許去,去了也得我陪著,要不然就你這小身子骨,定是要被欺負的,我豈不是要心疼死。所以你就只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由我牢牢守著。”

  阿梨說,“我不是想問這個……”

  薛延摟著她耍無賴,“你說的這個如果根本不存在,這問題沒意義,我不回答。”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好久,阿梨根本辯不過薛延,等到馮氏再帶著來寶出來,爭論終於停止。薛延把她被揉亂的頭髮重新梳好,而後拍拍她的背,溫聲道,“去罷,早些回來。”

  阿梨笑起來,蹲身摟著來寶親了親,又與薛延擺擺手,到門口去與馮氏上了車。

  車夫揚鞭,軲轆轉起來,馬車漸行漸遠,沒一會就剩了個小點。

  薛延彎身將來寶抱起來,長嘆一口氣道,“就剩咱們爺倆咯,做魚去!”

  那時候,薛延的心中還是平靜安和的,他本以為,那就是個再平常不過的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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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水寺是寧安的第一大寺,以往時候,阿梨也與馮氏來過許多次,輕車熟路。添香火錢,敬香,尋師父求平安符,又去拜了釋迦牟尼像,兩人做的不緊不慢,但也只用了一個多時辰而已。

  一切都順風順水,但沒想到,剛踏出了大雄寶殿,便就碰見了邱雲妡。

  羅遠芳因罪問斬,這事在明面上與邱家沒什麼牽連,但暗地裡邱雲妡所受影響卻頗大。她與這個弟弟交好多年,一直盼著他以後能出人頭地,等接掌邱家後能與她再續恩惠,可現在羅遠芳莫名其妙就死了,邱雲妡這十幾年的功夫和心血就相當於白磨了,心中的怨氣是極濃的。

  再者說,拋開其中利益關係不談,羅遠芳好歹也是和她叫了那麼多年姐姐的親弟弟,血脈相連,心傷之情也是有的。

  可羅遠芳的死確實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誰,邱雲妡氣不過,便就把矛頭對準了薛延。

  一是因著在羅遠芳死後,寧安的解元就成了阮言初,這是薛延的親小舅子,她覺著憤憤不平。二則是因為舞弊這事的抖出歸根結底還是薛延請的那出《西廂記》,邱雲妡恨屋及烏,一腔怒火都泄到了薛家。

  之前兩個月,她也不時過去織衣巷找找茬,有時候遣僕婦來,有時候乾脆親身上陣。

  薛延以不變應萬變,俱都是避而不見,讓夥計笑臉相迎,好吃好喝地供著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邱雲妡連撒潑都找不著理由,好似拳頭捶在棉花上,輕飄飄使不上力,反倒憋了一肚子氣。

  但無論怎樣,她與薛家的梁子是結下了,還結得顯而易見。

  現看著阿梨和馮氏走出來,她眼睛一瞪,抬步就想過去刺兩句,舒舒早上被宋老夫人罵出的火兒。

  但阿梨眼睛掃過她,連停留都未曾,好似看不見似的,笑盈盈地挽著馮氏的手腕就往外走。她內里穿了件珊瑚色的裙子,外套純白色大氅,領口處絨絨的毛邊貼著臉,一顰一笑俏麗宛若少女,而步態婉約嫻雅,多有大家風範。

  薛延以往就告訴過阿梨,若是哪日倒霉碰上了邱家那個大女兒,一句話都不要說,連理都不要理。

  於是阿梨便就目不斜視,與馮氏一起款款走遠了。

  被忽視的羞怒,再加上女人嫉妒心作祟,邱雲妡的喉嚨里的那股子火更旺了幾分。

  旁邊的小丫鬟怯生生地問,“夫人,咱們回家去罷?老夫人該等急了,午時還得一起吃團圓飯的。”

  邱雲華狠狠瞥過去一眼,“多嘴!”說完,她眼看著阿梨與馮氏離開的方向,鬼使神差地又吩咐了句,“跟上。”

  正月十五上元節,來雲水寺祈福的香客不在少數,整個院子裡黑壓壓擠滿了人。阿梨身子還是比一般人要弱一些,臉頰都累紅了,馮氏也有些喘,兩人便慢悠悠走到藏經樓的底下,尋了個地方坐好,歇歇腳。

  邱雲妡帶著兩個小丫鬟也跟著到了這,在牆拐角的另一側坐下。

  兩人離得不遠,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只是互相瞧不見。

  藏經樓僻靜,遠離了殿內的嘈雜,許久都瞧不見一個人影,上午的陽光斜斜地擦過房檐灑下來,陰影正好落在阿梨腳尖處。阿梨輕笑一聲,探腳碾了碾那道明暗分屆的線。

  馮氏瞧見,將她的帽檐往下扯了扯,無奈道,“怎麼貪玩起來了。”

  阿梨說,“來寶就喜歡踩影子,我總陪著他玩,也學會了。”

  馮氏頓了頓,忽而道,“你再給他添個妹妹,來寶便就不會這樣調皮了。”

  阿梨訝然,偏頭去看馮氏,對上那雙笑意盈盈的眼,臉倏地便就紅了。

  她抿抿唇,低聲說,“薛延不想要。”

  馮氏道,“你聽他的做什麼,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等你真的懷孕了,你再看他的樣子,怕不是要高興得躥到房頂上去。”

  阿梨笑了,問,“真的會嗎?”

  馮氏說,“那是自然的,兒女雙全,福氣盈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想想都覺著可愛,再者說,來寶有了妹妹,長大了也不會寂寞。但話說回來,生不生還是要你們自己決定的,你們夫妻倆的事,怎樣我都覺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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