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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餘幾人仍舊面面相覷,不敢多言,只瘦高個破罐子破摔似的道,“那你便早些準備吧,西邊的難民已經在路上了,我們先行一步,他們也快要到了。賀蘭山的駐軍死傷大半,守是肯定守不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打過來。你看現在這地方好似熱熱鬧鬧的,但不出三月,便就是那幫蠻夷的天下了!”

  薛延問,“什麼難民?”

  那人道,“賀蘭山往西的那幾個縣都被蠻兵給燒了,裡頭百姓死了大半,剩下逃出來的,都往東跑了。”

  薛延吩咐夥計又免費給他們送了份醬切牛肉,道別離開。

  往後院走的一路上,薛延面色沉沉,在心中琢磨著以後的打算。從崑崙山往東至京城,隴縣與永定一帶是必經之路,若那幾人所言為真,這地方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若要走,也只能南下,渡過黃河後便就會安全許多。

  但此事實在是來的太猝不及防,薛延在潛意識還在認為,這或許就是個玩笑話。

  他們能在隴縣立穩腳跟,慢慢將生意做大,已是經歷了太多波折了,若是此時說要一切推翻重來,確實像個玩笑。

  年後便就開了春,天氣暖和了許多,但風還是像刀子一樣,颳得人面頰生疼。薛延抬手揉了揉眼眶,掀了帘子走進後院,去尋阿梨,她坐在個小凳子上,正拿著爛菜葉餵那隻紅頂的大鵝。

  鵝本來是養在家裡的,半年前還是毛茸茸的一小隻,但長得越來越快,沒多久就成了院裡的一霸。雞鴨被它欺負,好多時候連飯都吃不上,就連阿黃也被它叼了一屁股,甩出去老遠。家裡容不下它,便就只能帶到店裡來。

  這鵝雖然生性兇猛,卻和阿梨關係極好,許是從小餵到大的關係,在阿梨的面前,它總是溫順的,一雙眼黑溜溜像兩個玻璃球。阿梨也喜歡它,不捨得殺了吃,乾脆便就那麼養著,也挺有趣。

  薛延走到她身後,抱著臂看她餵鵝。

  大白鵝壯得很,站在離阿梨一步遠的地方,阿梨往前遞一片菜葉,它就探著頸子去啄一片,翅膀分開往後張起,瞧著怪嚇人。阿梨不害怕,還能拍拍它腦袋,摸摸毛。

  小結巴給這隻鵝起名叫紅紅,因為它腦袋上那個圓球比一般的鵝要紅得多。

  但這隻公鵝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名字。

  薛延本來心裡像是堵了塊石頭,但在一旁待了會,也不知是什麼關係,心情竟慢慢變好了。一直都是這樣的,他只管在外頭打拼,阿梨在家裡安穩地待著,她不用憂心錢財之事,薛延也沒有後顧之憂,無論白日裡再忙累,只要回家能和她說幾句話,吃些熱飯,便就覺得什麼都值得了。

  那隻鵝吃得肚皮圓滾滾,但是還是不願意走,兩腿一縮趴在阿梨腳邊,伸頭去啄她裙擺上的細草葉兒。

  薛延看著好笑,也不知怎麼想的,張嘴便喚了句,“紅紅!”

  大鵝腦袋一歪,本還老老實實的,聽著這話,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嘎的一聲叫得石破天驚。薛延被嚇了一跳,趕緊往旁跳了步躲在阿梨後頭,他手臂圈著阿梨肩膀,和那隻鵝大眼瞪小眼。

  大白鵝不肯服輸,腦袋一會左偏一會右偏,就等著尋個空檔好偷襲。人家總說鵝是禽屆最聰明最霸氣的一種,果真是不錯的,那眼神如針一樣,一股子恃強凌弱的氣勢。

  薛延蹲下身,下巴抵在阿梨肩窩,挑釁道,“吃過鐵鍋燉大鵝嗎?”

  他也不知道大白鵝有沒有聽懂,但它確實是更加生氣了,往上跳了一步,撲稜稜就要飛過來。阿梨無奈嘆了口氣,將手裡的最後一片葉子扔到遠處,擺擺手道,“不要鬧了。”

  白鵝安靜下來,扭了屁股去追菜葉,薛延也轉到阿梨面前,一臉無辜說,“沒鬧。”

  阿梨也懶得和他爭,抬手搓搓他臉頰,笑著道,“外頭冷,回去罷。”

  薛延將她扶起來,兩人牽手上了樓。

  阮言初正在教小結巴寫字,他比胡安和還要有耐心,講解的細緻到位。桌上整齊擺著兩摞的紙,用過的也被展平鋪好放在一邊,瞧著乾乾淨淨,小結巴正襟危坐,捏著筆寫自己的名字。

  薛延帶著阿梨推門進來,看著這場景,笑著沖阿梨道,“咱家小舅子怎麼幹淨的像是個小姑娘。”

  阿梨搡他一下,“你自己亂扔東西,還不許我弟弟整齊了。”

  小結巴抽空抬了臉,小聲抱怨,“阿言寫字前非要我剪指甲,還嫌我剪的不好看。”

  阮言初手指按著書,臉有些紅,解釋道,“你指甲那麼長,剝桔子多不乾淨。”

  小結巴努努唇,“但我也沒拉肚子過呀,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就你講究多。”

  薛延拉著阿梨靠在榻上,笑盈盈瞧他們拌嘴。

  阮言初張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外頭忽然傳來陣噼里啪啦的腳步聲,伴隨著胡安和標誌性的叫嚷,“薛延,薛延,不好了!”

  薛延臉黑下來,眯著眼道,“他還敢回來!”

  第69章 章六十九

  胡安和一把推開門, 半倚在門邊喘粗氣, 那神情與昨日晚上幾乎一模一樣。

  屋裡全都盯著他,薛延抱臂看著他,面無表情地問, “你聽過狼來的故事嗎?”

  胡安和面色一訕, 隨後道,“我今日說的是真的。”他正色, 問, “薛延,我有一個好消息, 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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