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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延意味深長看她,“所以咱們不能賣給農戶,要賣給有錢人。”

  阿梨愣怔,“啊”了一聲,道,“你什麼意思?”

  薛延拽著她腕子要她起來,“你別管什麼意思,按我說的做就成。”

  阿梨急慌慌將袖子扯下來,又拍了拍沾土的裙擺,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薛延回,“採花兒。”

  而後,他們便就提著那兩個剛編好的籃子,沿著城西小河走了一路,采了滿籃子的花。馮氏回家時候,薛延正嗑著瓜子在一旁指導阿梨編花籃,這種籃子比阿梨以往弄的要小上許多,一看便就華而不實,裡頭摻雜著長長花枝,不時有嬌艷艷花朵從壁上探出頭。

  好看倒是很好看的,樣式又新,阿梨拄著腮想,就是有誰會買呢?

  馮氏趕走了圍著她腳邊轉的鴨子,轉身合上門,也站到阿梨身邊,問,“你倆這是幹什麼呢?”

  阿梨抬著臉溫溫笑,說,“陪薛延一起瞎忙活。”

  這話聽得薛延一塊瓜子皮差點卡在嗓子眼,他拍拍手上殘渣,伸手擰阿梨鼻尖一下,凶道,“等著爺賣了錢再收拾你。”

  阿梨抹一把鼻子,和馮氏一起笑。小院裡陽光燦爛,牆角支起了葡萄架,阿黃趴在陰影下,呆呆看著他們,背上染一層斑斑點點的橘光。

  --

  時令鮮花禁不住時間,第二日一早薛延便就帶著阿梨去街上賣。只是阿梨沒想到,他口中的有錢人,竟然是宴春樓的韋掌柜。

  隴縣地小,但也有三大酒樓,宴春、福香、全聚名。三者不相上下,誰也分不出個好中差來,但宴春樓占地最大,足有三層樓,位於燈市街口,是個人來人往的好地方。

  阿梨仰頭看那塊鎏金牌匾,不由緊張,她咬咬唇,問身側薛延,“真要進去?”

  “來都來了,不進去站這做什麼。”薛延忽而衝著她勾勾手指,附耳道,“這家店我以往來過,進門後東側有個酒水柜子,上面擺兩盤鹽花生鹽瓜子,那是不要錢的。你若是餓了,便就抓兩把,若是有人看不慣來追咱們,你便先跑,我殿後護著你。”

  阿梨被他逗笑,嗔了句,“不正經。”

  薛延勾一邊唇角,胳膊虛虛搭在阿梨頸後,帶著她往前走,道,“你別怕,大不了就是不成事罷了。咱們大大方方往外走,人家不知情的都還以為咱吃飽了要回家,丟臉又能丟哪裡去,是不是?”

  阿梨彎著眼道,“以往沒看出你這麼能說會道。”

  薛延垂眸,輕笑了聲,手指微勾搔了搔她下巴。

  正是大清早,店剛開門不久,裡頭沒幾個食客,就幾個雜役拿著掃把抹布忙來忙去,小二肩上搭一條白手巾,懶洋洋靠在樓梯口摳指甲。

  門口傳來響動,小二一抬眼,瞧見拎著鼓囊囊一個大包裹的薛延愣了一下,轉而又揚起笑臉,噠噠噠跑下去,甩一下手上巾子道,“喲,薛四爺,許久不見,您近來可好?”

  他一偏頭,又看見俏生生站在薛延身側的阿梨,眼一轉,又道,“薛四奶奶,什麼風兒把您也給吹來了?”

  這一聲薛四奶奶叫的阿梨渾身說不出的彆扭,只覺得這小二熱情是蠻熱情的,就是言語間太過油膩,假得很。小二渾不自知,仍自顧自招呼著,引著薛延往桌邊走,道,“您二位要來點什麼?溜腰花怎麼樣,豬是一個時辰前我眼見著現殺的,那腰花新鮮著,炒出來肯定香!”

  薛延倒是神色平靜,拉著阿梨坐下,手往桌面上敲了敲,道,“我找你家掌柜的。”

  小二臉上的笑僵了一瞬,重複問,“掌柜的?我們韋掌柜?”

  薛延揚著下巴問,“那你還有幾個掌柜的?”

  小二神色為難,“這日頭才升了幾分啊,我們掌柜的還睡著,沒起呢。”他咂咂嘴,又問,“能冒昧問一句,您找我們韋掌柜,有什麼事?”

  薛延慢悠悠斟了杯茶水,推到阿梨那邊,答,“不能。”

  阿梨看著小二的臉色,忽青忽白,好像立時就想將他們給攆出去。

  好在薛延平日裡積威夠深,到了最後,小二還是妥協,彎腰說了句“您稍等”,而後便就上樓去敲門了。阿梨端正坐在一邊,看著薛延怡然自得在那裡嘬茶水,覺得腦子裡有些暈乎乎。

  這做什麼呢這是?

  韋掌柜一刻鐘後下來,上下打量薛延一遍,在桌邊坐下,問,“聽說你找我?”

  他約莫四十出頭樣子,頭髮整齊一絲不苟,穿一身深色帶福字大褂,布料里一看就摻了絲,油亮亮泛著光。唇上兩撇八字鬍,眼角是笑出來的褶皺,瞧著就是個精明買賣人的樣子。

  薛延說,“我與你聊聊。”

  韋掌柜本以為只是有閒人找事,不欲理會的,但見薛延一臉風淡雲輕運籌帷幄樣子,商人的本質讓他不由得多上了幾分心思,怕錯過什麼機遇。

  韋掌柜倒是個好脾氣,掀了袍子坐在薛延一邊椅子裡,吩咐小二又上了壺茉莉花,二人便就聊開來。

  天南地北大事小情,薛延平日裡不愛說話,但他自幼富貴,見識寬廣,一張嘴便就能扯出許多,阿梨在一旁安靜聽著,見韋掌柜從起初時候愛答不理到後來眼中有讚賞之意,默默舔了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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