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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低聲道,“爹爹在時,確實是這樣的。”

  馮氏不忍瞧她落寞樣子,擦了手過去環住她肩膀,輕輕道,“會好起來的。”

  阿梨抬手抹了下眼睛,轉身伏進馮氏懷裡,有些哭意,“阿嬤,女兒就真的輕賤嗎。”她背在顫,聲音也越來越啞,“為什么舅母會覺得我比不上一百石米麵,家中是有錢糧的,但她就是要把我賣掉。”

  馮氏心疼,不住拍著她肩背,安撫道,“不與你的事,是她不識珠寶,才覺得你不好。”

  阿梨低低道,“我沒有白吃她的飯的。娘親故去之前,將家中所剩的錢糧都贈給了我舅舅,托他照顧我與弟弟,我也會幫她洗衣做活,可是舅母就是不喜我,她常對我說,‘若是有日你不在了,那該有多好’。因為弟弟讀書聰穎,會考功名,以後能入仕能蔭及她,我不能。”

  阿梨纖瘦,個子比馮氏還要低一些,下頷埋進她肩窩處,淚水轉瞬濡濕大片衣料,“最開始到舅家時,舅母待我還是好的,但有日她領著媒婆來,說要我做縣丞大人的三姨太,我哭著不願,以死相逼,弟弟也幫著我,她沒轍,只好作罷。但以後,便就再也沒待我親切了。”

  馮氏撫著她的發,緩慢輕柔的力道。被這樣珍視對待,阿梨哭意更勝。

  爹娘在三年前雙雙故去,只剩她與弟弟相依為命,弟弟比她還小三歲,只是個孩子,需人照拂,阿梨本也只是個被嬌養長大的姑娘,後來種種坎坷委屈,她咬牙受了,但夜半無人時還是會覺得極為難過。人情冷暖,假心真意,只有在落難後才能得知。

  馮氏的懷抱溫暖而來之不易,阿梨指尖攥的發白,蜷在她懷裡低泣,“阿嬤……”

  馮氏溫聲哄著,“阿嬤在。”她說,“以後再不會讓阿梨受這樣的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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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延出門的時候,阿梨早就平復好心情,就剩眼角微紅。

  剛才失態,阿梨極為不好意思,馮氏知她麵皮兒薄,也不逗弄,給她抓了把菜籽,要她無事時挑一挑,打發時間。阿梨自然是樂意的,屋裡昏暗,她便就搬了個小凳子到屋外去,將布片攤平放在腿上,一粒一粒細緻地撿。

  身後傳來木門吱呀聲,阿梨回頭過去,正碰上薛延掃眼看過來。經昨晚之事,再面對他時,阿梨心中總覺得帶著些怵意,她咬咬唇,輕聲問了句,“我剛做了丸子湯,你要不要喝些?”

  薛延擰眉,晃了晃脖子,抬手將衣領整好,而後理都沒理便就邁步往外走。

  阿梨張口,本想再說一句什麼,又怕多嘴了討得他嫌棄,堪堪閉上。馮氏聽見動靜,從屋裡探出頭來,揚聲道,“四兒,你做什麼去?”

  薛延側臉道,“去書院。”

  他手上空空,連個書袋都沒有,但這話卻說的理直氣壯,毫不懼場。

  馮氏也習慣他這樣,知道多說無用,便也不再念叨什麼,只勸道,“不差這一時的,好歹吃幾口飯再走,你胃脘常來就不好,早上再不吃些墊肚子,怕待會要難受。”她掀了帘子走出去,想要拉著薛延道廚房,“今日早膳不是我做的,阿梨手巧,那丸子湯香的緊,你試試?”

  薛延神色頗有些不耐,掙開馮氏的手道,“阿嬤,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馮氏“哎”了一聲,卻沒喚住他,眼睜睜看著薛延走遠。

  阿梨停下手中活計,仰了臉問,“阿嬤,這下要怎麼辦?”

  馮氏擺擺手道,“不管他了,咱們吃著。”

  阿梨點頭應下,把腿上東西收好放在一旁,跟著到廚房桌邊坐下。她拾起筷子,先是給馮氏夾了顆黃瓜,而後再自己咬一口。嘴裡味道酸爽脆快,阿梨喝口粥,忽又想起什麼,憂心道,“阿嬤,我只怕他嫌我,以後若是我做的東西,他都不會吃。”

  馮氏抬眼道,“怎會,他哪裡有那個好本事。”含口丸子,她又開口,“薛延性子就是那樣,硬硬冷冷的討人嫌,但你別看他總好耍橫,卻是不肯虧了他的口舌的。他自小嘴就比旁人要饞上三分,且又執又拗像只蠻牛,那時候京里有家老字號的泡椒鳳爪,做的好,薛延便就常常去買,少吃一日都不肯。後來那家掌柜不知犯了什麼事,被逐出京城了,到直沽寨去賣,在府邸附近就買不到了,薛延知曉後,騎著馬帶著侍從跑了幾十里路去買了半斤鳳爪,回家後天都黑了。”

  想到這,馮氏又笑起來,“老爺一介文人,那時也氣的要發瘋,拿著藤條抽了他一頓,但薛延不長記性,等傷好了又去。老爺將藤條抽斷了三根,最後見實在攔不住他,便也就只能由著他了。”馮氏衝著阿梨挑了挑眉峰,道,“你且看著,晚上再給他做一頓,以後的早上,薛延必定會老老實實地來。”

  阿梨也跟著樂出聲,道,“若是真如此,那就極好了。”

  下午時候,阿梨和馮氏細細打探了薛延的口味,知他竟毫不忌口,苦辣酸甜均愛,只要好吃便行。書院申時過些便就放課了,但薛延在外逗留,總要待到酉時才回來,阿梨怕飯冷了會不好吃,和馮氏商量著做倭瓜雜糧窩頭。

  馮氏自然是沒意見的,還利落地洗了手去給她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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