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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滯,她質疑他是假的了嗎?

  他卻又說:“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喜歡你。”

  她木然眨眨眼:“因為我在種你喜歡的福祿考?”

  他默了默,說:“是因為我想,就算今春的福祿考開敗了,明年你還會繼續種它。”

  莫名其妙矯情什麼?

  薛瓔搖搖頭說:“不會啊,我就一時興起,明年可能就沒閒情了。”

  “……”魏嘗臉一黑,鬆開了她。

  論煞風景還是她能。

  薛瓔奇怪地瞅瞅他:“這麼想我種?那你明年提醒我一下吧。”

  魏嘗點點頭:“每年都提醒你。”

  他說罷慢慢湊過去,想吻她一吻,不料剛剛蹭到她唇角,身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臉上陰霾滿布。

  因為來人不是別人,又是林有刀。

  薛瓔倒是沒大在意,起身看向行色匆匆的人,問:“什麼事?”

  “殿下,傅府傳了消息來,說傅老將軍油盡燈枯,臨終想見您一面。”

  “見我?”她愣了愣,心底雖覺古怪,卻到底沒拒絕,說,“你去安排車,我這就來。”

  薛瓔答應完,扭頭看魏嘗眉頭微微皺起,說:“你苦大仇深個什麼?人家又不會臨終把兒子託付給我。”

  他不說話。

  薛瓔皺皺眉頭:“你不放心就一起去。”

  魏嘗這下卻立刻搖頭:“我不去了,肚子有點餓,先去吃點早食,等你回來。”

  她點點頭說“行”,扭頭出了門,待上到安車,就問馭車的林有刀:“傅家那邊說是什麼事了嗎?”

  這時候傅府一堆人,她提早曉得下情況,心裡也好有個數。

  林有刀道:“說是傅老將軍神志已經不太清楚了,卻一直不肯咽氣,念叨著自己還有件事沒跟您坦白,一定要親口跟您說。”

  薛瓔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說:“那就快去吧。”

  第68章

  馬車加快速度往傅府轆轆行去, 薛瓔想到傅戈此刻的情形,又移開車門探出頭去吩咐:“出示憑令,從內城走吧, 好更快些。”

  這邊林有刀頷首稱“是”的時候, 魏嘗正心不在焉在堂屋吃早食,連魏遲“阿爹阿爹”地跑來找他, 也沒大心思注意,隱約聽見他說想喝粥, 就把他抱上膝蓋來喂, 結果玉勺一傾, 卻餵得他滿身滴答滴答。

  魏遲癟著嘴,瞧著流淌在自己衣襟上的粥渣埋怨道:“阿爹魂被阿娘吸走啦。”

  魏嘗這才發現自己餵空了,“哦”了聲, 拿起帕子給他擦,擦了兩下,不知又想到什麼,一把放下他, 匆匆道:“你六歲了,要學會自己喝粥了,乖, 阿爹出去一趟。”

  說罷飛一樣跑出府門,騎上馬朝傅府方向絕塵而去。

  他方才一直在思考傅戈打了什麼主意。

  傅家在薛瓔這兒向來得寵,傅戈雖一直領著大將軍的頭銜,實則卻有意規避鋒芒, 既知分寸,又懂進退,絕非貪婪之輩。那麼他臨終要見薛瓔,就絕不可能是請她辦事或託付給她什麼。

  既然如此,他將要告訴她什麼?是怎樣的事,非到人生最後一刻才得以啟齒?

  魏嘗記起傅戈為將生涯里的一個污點。

  不知情的世人在他身上極盡傾注榮光,但其實,他一生中的巔峰之戰,卻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是他魏嘗與他串通的騙局。

  他想,傅戈一定是打算坦白這件事。

  雖然薛瓔早在去年便已知道那一戰是衛厲王的假死計謀,這一點倒是無妨,可魏嘗不確定,在傅戈的敘述里,會不會帶出一些他沒圓好的疑點。

  他快馬加鞭趕往傅家方向,想攔下薛瓔,卻一路都沒見她安車的影子,直到追到傅府門前一問,才知她繞行了內城,早在一刻鐘前就已進去了。

  魏嘗喉嚨幹得直冒煙,翻身下馬,定定站在府門前,一顆心七上八下直打躥。

  這時候進去就晚了。他之所以不願與薛瓔同來,就是怕給傅戈認出,原本還有可能僥倖逃過一劫,眼下入里,就等於往刀口上撞。

  他只好咬牙等在了府門前。

  *

  薛瓔被僕役領到了傅戈的病榻前。原本簇擁在那頭的傅家親眷悉數退下,充盈著藥腥氣的臥房裡,只剩她與躺臥在床的老人。

  傅戈病得形容枯槁,瘦可見骨,虛弱得喘氣都難,見了她卻要掙紮起來。

  薛瓔忙上前虛按住他:“老將軍不必多禮,這兒沒有別人了,您有話盡可直說。”

  他因這番動作嗆咳起來,卻堅持坐直身板,向她行出半個禮,而後道:“老臣……對不住公主,向公主請罪……”

  他聲氣極弱,薛瓔因不知內情,便未立即表態,繼續耐心聽著。

  傅戈保持著頷首的姿勢,吊著口氣說:“兩年前先帝大去不久,公主曾在這裡詢問老臣,當年帶兵抗衛宋聯軍的事……老臣那時向公主撒了謊……”

  薛瓔一愣之下恍然明白過來,上前一步將他扶起,說:“這事我早已知道,老將軍當年奉先帝之命辦事,後來有所隱瞞,想必也是得了他的關照,又談何請罪?您快起來吧。”

  傅戈像是愣了愣,抬起頭問:“公主都知道了?”

  人之將死,薛瓔也沒什麼好瞞的,何況傅家兄妹早都知情魏嘗身世,就點點頭說:“衛厲王有一幼子,現下就在我身邊當差,他告訴過我當年他父親設計假死的事。”

  傅戈也沒多問別的,道一聲“原來如此”,似是心中一顆大石落了地,終於能夠安穩了。

  薛瓔猜測,先帝不會把太多內情告訴傅戈,他大概只是奉命配合衛厲王假死而已,所以她也不提簡牘的事,只想給這臨終的老人一點寬慰,說:“即便那一戰是場戲,您也一樣是大陳的英雄。並非只有真刀真槍的比試才叫智慧,兵不厭詐,詭變也需要膽識。您的名號是您應得的。”

  傅戈卻背抵床欄笑著搖了搖頭:“那是公主不知衛厲王。”

  薛瓔“嗯?”了一聲。

  “老臣沒做什麼,不過都是靠他而已,就連助他假死時刺在他心室邊上那一劍,也是被動配合……”傅戈說著說著,精神頭倒比先前好了幾分,迴光返照似的,語氣里流露幾分對崢嶸歲月的感慨,“那樣要害的位置,稍有偏側就是死,老臣那時太年輕了,臨到關頭嚇得下不去手,差點誤了事……”

  薛瓔聽罷說:“衛厲王確實是個人物。”

  傅戈點點頭:“平日不顯山露水,直到那一戰,老臣才知他一直藏了拙。就說那身武藝,原來他左手使劍,竟比右手還精妙……若非一心死遁,這天下……”

  他說到這裡驟停,惋惜歸惋惜,卻到底記得立場,疲倦一笑道:“老臣糊塗了,一時失言,公主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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