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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這些,還不是新式火炮的全部優勢。

  “鑄冶署目前專攻的各種新式火炮,皆採用銅芯鐵鑄造,造價遠低於純銅火炮,同時可大大減少炸膛機率。”

  傅凜想了想:“就說這麼多吧,剩下的優勢請諸位稍後自行體會。”

  其實,光他說的這些就已足夠讓老頑固們虎軀一震了。

  左側那堆都是在朝堂打滾半輩子的人精,相互間不著痕跡地遞過眼色後,俱都明白傅凜沒說出來的剩下部分,或許才是新式火炮最大的殺招。

  ****

  戌時過半,夜幕降臨,穹頂呈淡墨之色。

  十六的月圓如銀盤,夜色中氤氳著動人清輝。

  傅凜抬手示意,鑄冶署錄事立刻站到觀摩台最前,揮動手中的兩枚火令旗,以旗語向江面戰艦上的孔明鈺發出信號。

  就在眾人屏息凝神俯瞰江面時,傅凜偷偷牽著葉鳳歌的手再度站到了人群後。

  葉鳳歌疑惑地蹙眉偏頭看著他,他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她的目光,只一徑抬頭望著天空。

  片刻後,見面上一聲巨響,火龍挾雷霆之勢呼嘯升空,以暗夜中天作畫紙,炸出一幅叫人目瞪口呆的畫卷。

  因是在御前演示,自不合宜只做普通的爆.炸效果,此次的演示火炮皆是以黑火混彩染沙填充,炸開時便如焰火一般。

  卻又絕不同於普通焰火那樣,而是出人意料地呈出了畫面。那畫面雖只在天幕停留須臾,轉瞬即逝,可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並非工筆細描的精心畫作,是寥寥幾筆隨手勾勒出的兩個小人兒。

  畫上的兩個小人兒有著相似的圓圓身軀,只能從髮髻、衣衫和姿態分辨出一個是小小子,一個是小姑娘。

  小小子靠坐在床頭,雙臂環胸,側臉仰著下巴瞪著人,從頭到腳透著“不高興”。

  小姑娘背對觀者,只能瞧見梳雙髻的後腦勺,坐在榻邊雕花圓凳上,一手端著藥碗,另一手捏著小匙向榻上的小小子遞過去。

  看似漫不經心的隨意筆觸,童趣至極,意韻生動,叫人忍俊不禁。

  面對如此童趣活潑的寫意畫面,站在雲龍座左側的那一整排人全都笑不出來,個個面有菜青之色,通體生寒。

  在今夜之前,他們都以為延和帝在上月的朝堂論戰時突然提出眾人觀摩試炮,是忌憚世家抱團,怕對他們打壓太過,才做出這和稀泥式的折中讓步,以緩頰保守派與改革派之間的衝突。

  他們甚至以為,延和帝後手是“在必要時將傅凜棄車保帥”。

  此時他們才意識到,延和帝不但早已堅定了改革之心,且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捨棄傅凜這員干將——

  這傢伙根本就是個殺神啊!

  那顆玩笑似的演示火炮,將先前傅凜在闡述新式火炮優勢時留的半截話補充得淋漓盡致。

  從火炮的最高炸點到江面上的戰艦之間,目測其射程遠超舊式銅炮十倍不止!

  最可怕的是那兩個圓乎乎小人兒的畫面。

  那畫面的出現,意味著這種新式火炮的落點無比精準,可以說是達成了指哪兒打哪兒的成效。

  且畫面之清晰,也足以說明這種火炮的威力大到超出了眾人原本的想像。

  眾人心忖,就憑類似這樣一門炮,不消一盞茶功夫,就能使萬人大軍灰飛煙滅。

  這恐怖玩意兒沒長眼的,可不分對面是外敵還是內賊——

  既對外可御強敵外辱,對內自也是誰跳得高誰死得快啊!

  暗暗鬆了一口氣的延和帝偏頭看向左手側,雲淡風輕地笑問:“想是夜間江風寒意撲人,朕瞧著好幾位卿家都有些陡呢。”

  “多謝陛下關懷。”

  這群自她登基那年起就沒太將她放在眼裡的老狐狸們,第一次在她面前誠摯地低下了頭。

  百年後編修的《雲氏大縉史》中,將延和十四年十月十六日夜的這次“漣滄江試炮”事件,定義為延和帝消解世家實權的首次大捷。

  在這一事件中,由少府鑄冶署司空傅凜督造的新式火炮初試鋒芒,極大地震懾了守舊世家勢力的囂張氣焰,使他們徹底認識到延和帝重開清明治世的決心與籌碼。

  ****

  這火炮演示,旁人看了作何感想葉鳳歌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自己的眼眶濕潤了,又想哭,又想笑。

  先前的畫面,分明是她去年冬在桐山時隨手畫了揉成糰子丟給他,被他撿去無比珍惜地裱起來,說要“代代傳家”的那幅。

  她轉過頭,淚目含笑看向傅凜。

  傅凜得意挑眉,以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意後,又以兩指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頭轉過去。

  “還有呢還有呢。”他的嗓音里隱隱有雀躍邀功之意。

  隨著鑄冶署錄事的火令旗再度揮動,第二條火龍呼嘯騰空。

  這回炸出的畫面並非出自葉鳳歌手筆,可那樸拙童趣的線條卻明顯與她的畫法如出一轍。

  還是方才的小小子與小姑娘,這回卻是雙雙面向而立,側臉對著觀者。

  小小子雙手捧著一件東西,鄭重地遞到小姑娘面前。

  畫面消失的瞬間,葉鳳歌抬手捂住嘴,笑眸里有大顆大顆淚珠滾落。

  她看得很清楚,小小子手裡捧著的,是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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