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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趙玠一派在延和帝的支持下突然展開對朝中官員的清洗,這直接觸及了世家勢力既得的權柄與利益,他們當然不會讓趙玠一派如願。

  若能從傅凜這裡撕開口子,對近來士氣大振的改革派將是巨大的打擊,對延和帝打算削減、扳倒世家勢力的意圖也能形成無聲的反擊與震懾。

  在他們看來,以往少府聯合兵部督造的紅衣銅炮,往往需三五個月才能出一批可供實用的成品;而鑄冶署今日要展示的這門艦載火炮,卻不過是在短短二十幾天內趕製出來的。

  常言道,慢工才能出細活。

  有紅衣銅炮的先例在前,守舊派們深信,鑄冶署趕工出來的這門艦載銅炮絕不可能無懈可擊。

  ****

  此刻日頭偏西,夕陽的金暉與落霞的緋紅一同灑在江面,給滿江的粼粼波光鍍上一層瑰麗疏闊的金紅。

  一艘承載著那新式火炮的戰艦在江上拋錨停駐,與坡上的觀摩台遙遙相望。

  在場所有人——包括延和帝——都不明白,傅凜為何堅持要將開炮演示的時間定在日落之後。

  等待是最煎熬人心的。

  延和帝看似鎮定,可藏在龍袍寬袖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

  她當然知道自己左手邊那幫子老頑固們打的什麼算盤,也信任自己右手邊這群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但今日這場看似例行公事的試炮,其結果關乎之後朝局的走向,也將決定她的治世理想能否成功邁出一大步。

  所以,即便之前傅凜已數次以等比縮微的艦載銅炮模子在她面前做過預演,此刻她仍舊不可自制地懸起了心。

  暗自調整呼吸吐納數回後,她淡淡以眼風掃向趙玠。

  趙玠心領神會,從容出聲:“請傅司空先向諸位大人略作講解。”

  此刻的傅凜正站在人群之後,同自己新婚還不到十天的夫人咬著耳朵。

  今日試炮原本與葉鳳歌半點干係也沒有,傅凜卻向延和帝請了聖諭,堅持帶葉鳳歌同行。

  自抵達這觀摩台後,葉鳳歌看著兩派人馬隱隱劍拔弩張的氣氛,便略帶嬌嗔地偷偷抱怨了傅凜幾句。

  自成婚後,傅五爺哄人的耐心與技巧皆是突飛猛進。先前趁著沒人注意,就勾勾纏纏將自家夫人帶到人群後,使勁渾身解數替夫人順毛。

  “……畢竟今日事關重大,若沒你在旁,我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傅凜以眼角餘光示意站在延和帝左手一側的某個熟悉身影。

  作為臨川傅家的實權人物,今日這樣的場面,定北將軍傅雁回自也不會缺席。

  葉鳳歌沒好氣地笑瞪傅凜一眼。

  這傢伙知道她是個護短的性子,便也不說旁的,只端著委屈巴巴的俊俏臉蛋賣慘就足以讓她無力招架。

  “好吧,就不與你計較……”

  兩人一徑咬著耳朵嘰嘰咕咕,都沒聽到先前趙玠說了什麼。

  鑄冶署錄事見場面尷尬,趕忙後退兩步,扭頭小聲喚道:“傅司空!”

  傅凜的臉色立刻由暖轉涼,冷冷抬眸瞪向他,滿眼寫著“有何貴幹”。

  懂不懂察言觀色?沒見傅司空正哄媳婦兒呢?

  鑄冶署錄事被他冷眼一瞪,汗都要下來了:“左相請傅司空就火炮的問題稍作講解。”

  傅凜板起臉,心道有什麼好講的?叫他們全都睜大眼睛看好就成。

  葉鳳歌趕緊在他腰後偷偷掐了一記,低聲道:“別耍脾氣。”

  既夫人發話,傅司空脾氣再大也只能忍著:“讓孔……哦,好吧。”

  他才想起,孔明鈺被他安排到江面上那艘做演示的戰艦上去了。

  於是他面無表情地走到人群最前,面向延和帝執了禮,不看旁人,也沒什麼花腔過場,張口就直奔主題。

  “以往的紅衣銅炮威力雖大,準度卻不高,最遠射程也僅能達到一里,還容易炸膛。加之龐大笨重、不便搬運,在真正兩軍對壘時,會極大地限制使用地點和覆蓋範圍,故而長久以來都只能放在各州府城門樓做擺設。”

  延和帝輕輕頷首,餘光瞥見左手側的動靜,便扭頭道:“定北將軍有話要說?”

  ****

  傅雁回應聲而出,執禮道:“回陛下,方才左相是請傅司空講解這新式艦載銅炮,可傅司空只管句句指摘舊式紅衣火炮的不足,似乎不妥。”

  對她的話,延和帝不置可否,只是轉頭看向傅凜:“傅司空?”

  “並無不妥,”傅凜有條不紊地應道,“鑄冶署之所以著手改良火炮,正是因為舊式紅衣銅炮存在重大缺陷。在場諸位大人大多於匠作之道上一竅不通,若不指出紅衣銅炮的缺失,恐大家不能體會到此番改良的意義。”

  上月的朝堂論站中,傅凜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也未親自發聲辯解過任何事,此刻初初在眾官面前露出鋒芒,言辭之間卻半點不怕得罪人,許多人已在心中冷笑一句“初生牛犢,無知無畏”了。

  他這話有理有據,傅雁回便沒再多說什麼,重新退回人群中。

  在延和帝的示意下,傅凜接著道:“今日所展示的艦載火炮,以及鑄冶署後續將出爐的幾種陸地火炮,將在紅衣銅炮的基礎上縮小體積,強化減震,加裝滾輪以輔助移動,在實戰中便可擺脫使用場地的限制,靈活擴大火力覆蓋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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