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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兩人都很清楚,這種說法只是藉口,為的是要讓他停下來休息。

  「好。」他輕聲同意,然後拍拍身邊的空位。「我睡的時候,陪我好嗎?」無論是走或停,只要她陪在他身邊,他就沒有更多的要求了。

  「沒問題,不過……」將他掉落額前的髮絲挪到耳後,然後點點他的鼻尖,她低柔地笑。「我要你答應我,以後無論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要忍耐喔!」

  「我會告訴你的。」

  關茜滿意的領首,旋即起身到前面去通知楊頵行程有變更,再回到臥室,關上房門,拿了本書坐到聿希人身旁,舒適地倚在床頭。

  「喏,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不過,聿希人闔上眼之後,她並沒有看書,反而側身盯著他看得目不轉睛。

  他又瘦了好多,疼痛也開始發作了,接下來,陸續會出現更多折磨人的症狀,而且他全身都有癌細胞,症狀會比一般癌症患者更多,她的責任就是減輕那些症狀的痛苦,這種事她早就習慣了,可是……眼見他受苦的心痛,她一點也不習慣呀!

  既然下定決心要愛了,兩個多月來,兩人便竭盡所能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拋開一切顧忌、撇下所有憂慮,不再含蓄,沒有任何保留,一心付出所有感情去接受對方、愛戀對方,直至此刻,這份感情已是那麼刻骨銘心,情深繾綣了。然而……只有今天,沒有明天,這是一份絕望的愛。

  愛意愈是甜蜜就愈是心痛,情意愈是深刻就愈是絕望,這註定是一場無望的悲戀。

  光是看著他,她的心就好痛好痛,陪著他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終點,一點一滴的不舍在心頭蓄積,她的鐵石心腸出現了裂痕,她已經沒有辦法用冷莫的心情去面對他即將來臨的死亡了。

  她是那麼愛他呀!

  眼眶濕熱、淚波盈盈,她死命咬住下唇,不讓哽咽聲溢出半絲,並警告自己不能在這時候就崩潰。

  原來愛的另一面就是痛苦。

  痛楚消失了。

  聿希人徐徐呼出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旋即一怔,繼而揚起一抹溫柔的淺笑,很高興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她清秀稚嫩的臉兒,宛如扇貝般的睫毛靜靜地躺在素淨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純真柔弱。

  但事實上,她的個性可強悍了。

  然而此刻,她只是像一個純潔無邪的天使,收攏了翅膀,毫無防備地躺在他身邊熟睡著。

  大概是看書看累了睡著的吧。

  他暗忖,悄悄抬起手來,修長的手指從遠山般的眉彎,徐徐移到挺秀的鼻端,停頓了會兒,再往下滑落到嫣紅的小嘴兒上,好半晌後,方才撫上嫣嫩的雙頰。

  外表明明是青澀的少女,表現出來的卻是成熟女人的風情,有青春少女的活潑俏皮,也有成年人的冷靜穩重,十分矛盾的組合,卻那麼自然的融合在她身上,毫無半點突兀之處。

  這個女孩子一點也不美,雖然很秀氣,但真的不美,不多不少只是個平凡的少女而已,然而,她本身所擁有的獨特魅力,使她在平凡的外表下亦顯得格外耀眼,尤其她那雙水汪汪的杏眼,總是閃熠著生動慧黠的光芒,仿佛會說話似的,徹底擄獲了他的心。

  天,他是如此的眷戀她!

  情不自禁地,他俯唇覆上她的檀口,憐愛地輕啄細吻,好一會兒後,當他離開她時,她的眸子也打開了,四目情深的交纏片刻,她慵懶地抹出一彎撫媚的笑,柔荑撫上他的臉。

  「嗨。」

  「嗨。」

  「想要我嗎?」

  「我……我……」

  他的臉爆紅,卻沒有否認,她嫣然一笑,慢條斯理地自行褪下T恤和短褲,再慢吞吞的一顆顆扭開他睡衣的鈕扣。

  「你會是我這一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她呢喃。

  他閉閉眼,而後睜開,瞳眸中是無盡的感動與深情。

  「而你也是我這一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人。」他沙啞地道。

  她笑得更嬌柔,雙臂圈住他的頸項。

  「咦?原來你還是處男啊!嘖,二十七歲的在室男,有沒有問題啊?」

  「茜茜!」

  「我有帶A片來喔,需不需要先參考一下?」

  話剛說完,關茜整個人就被聿希人覆蓋在身子底下;聿希人一臉憤慨,眼底卻是一片溫柔笑意。

  「你會知道我需不需要參考!」

  話落,他俯首吞沒她的唇,片刻後,再順著頸項一路蜿蜒而下,同時,他的手也不落「唇」後地在她身上四處「探險」--先占先贏,明目張胆地攻城掠地,於是,兩人的呼吸愈來愈急促,也愈來愈粗重了。

  不久,他的睡衣落地了,她的胸罩也落地了,男人的三角內褲落地了,女人的絲質內褲也落地了……臥室門外,楊頵與石翰額際布滿了黑線,兩滴汗珠,還有愈來愈多的趨勢。

  咽了口唾沫,兩人不約而同扭頭看看餐桌方向,再轉回來瞪住前方,陣陣曖昧的「音效」透過門板清晰地傳入他們耳內。

  車屋對外有隔音效果,裡頭的門板可沒有。

  情慾的喘息、柔媚的呻吟、交合的律動、燃燒的節奏,誰來聽都不可能不知道裡面在「干」什麼。

  「我想,呃,他們應該還不餓吧?」楊頵吶吶道。

  「不餓!不餓!」石翰拚命搖頭,向來沉默寡言得像啞巴的人,說話突然大聲起來。

  「那我們先吃吧!」

  「好。」

  於是,兩人動作一致地轉身,一人一邊在餐桌旁落坐,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捧起飯碗來吃飯。

  可是,不過一分鐘後,兩支飯碗又落回桌面上,兩張尷尬的臉再度面面相覷。

  「少爺不是病了嗎?」

  「應該是。」

  「那為什麼還能那麼『勇猛』?」

  「呃,呃,他下面沒病到?」

  「……我們到前面吃吧!」

  「同意。」

  話落,兩人把菜夾至飯碗裡,各自捧到前面駕駛座,還戴耳機看電視,免得被「噪音」吵得吃不下。

  臥室里的人正在「埋頭」苦「吃」,臥室外的人怎能認輸呢?

  吃吃吃,吃吃吃,裡面吃,外面也吃,大家一起努力吃吃吃……海風悠揚的飄,飛揚起空氣中的鹹濕味,猶如海上男兒的汗水,歷經無數驚濤駭浪的歲月,譜寫出討海人的四季舞曲。

  這就是出身漁村的東港,充滿了漁村獨特的文化與景致,日落海景、魚塭與蚵田,還有處處可見的歷史遺蹟與寺廟,以及大鵬灣的生態景觀,一一述說著漁村的過去與現在的點點滴滴。

  不過,東港最出名的,除了三年一次的燒王船,毫無疑問是新鮮的海產,這也是關茜決定要停留在東港最主要的原因--隨時都可以吃到最新鮮的海產。

  可是……「要看燒王船,時間不對,吃海鮮嘛……」

  望出車窗外,關茜瞪著那顆高高掛在天空上,赤焰焰、火辣辣,囂張至極的大太陽,強烈懷疑是否能夠讓聿希人出去?

  台灣南部的夏季艷陽天,只有一個毒字可言,生牛排放在大太陽底下,不用生火就可以直接烤焦,南部人也許習慣了,不當一回事,但北部人可就不太受得了,尤其聿希人還是個病歪歪的身子,那無疑是要他提早到老家報到。

  連聿希人自己也覺得不太妥當,人還沒出去,腦袋已經開始轉圈圈了,兩眼也有點冒花花,他真的不太想試探自己身體耐力的極限。

  可是,一想到關茜到東港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吃海鮮,他實在不想讓她失望,於是把心一橫,硬著頭皮跟在楊頵後面出去,孰料,才剛踏出車外一步,甫吸了一口悶熱得令人窒息的空氣,當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識了。

  他的身體已經毫無耐力可言了。

  「少爺!」楊頵與石翰齊聲驚喊,手忙腳亂的一人一邊扶住聿希人。

  關茜聞聲回頭,神色一變,「快把他扶回車上來!」果斷的下命令。

  魁梧高大的石翰立刻雙手一抄,將人事不省的聿希人打橫抱起來,火速回到車屋上。

  待關茜診視過後,她嚴肅地決定,「我們最好白天都不要出去。」

  於是,他們只好改變作息時間,品味一下吸血鬼日夜顛倒的生活,白天休息,傍晚近天黑的時候再騎腳踏車出去,在東港鎮內到處巡遊。不過東港鎮並不大,就算他們白天都不出去,腳步也相當寬鬆,數天後也差不多全解決了。

  即使如此,他們並不是一般觀光客,自有適合他們自己的行程。

  通常,在夕陽余暈之際,他們會先到鎮海公園,兩人親昵地摟在一起,觀賞遠方漁舟點點,靜靜地品嘗那份心靈相依偎的滋味。

  天黑之後,再沿著延平老街閒逛,經過生源醫院、便民當鋪,還有一乙茶莊、東港郡役所、光複眼科等,一座座傳統閩南三合院與日式的古宅,一戶戶仿古典西洋與閩洋混合式建築,見證了東港當年的繁華景象。

  「原來這就是三合院啊!」關茜在一戶早期三合院民居門口探頭探腦。

  「不曉得能不能進去參觀一下?」聿希人跟著她巴頭巴腦。

  「門是開著的,應該可以吧?」

  「你確定?」

  「當然……不確定!」

  兩個人都有點賊頭賊腦的樣子,路人都用懷疑的眼光看他們,好像他們臉上寫著「闖空門」三個大字,看得關茜渾身不自在,趕緊拉著賊伴跨上腳踏車,速速閃人去也。

  再不走,侍會兒說不定就會有警察ㄅㄟㄅㄟ來「關心」一下了。

  「聽說花蓮有一家福園客棧,是傳統閩南四合院建築,到時候我們去住兩天好了。」

  「那現在呢?」

  「還用問,當然是:吃!」

  若問關茜有什麼不愛吃的東西,答案是沒有;但若問什麼是她最愛吃的東西,她一定會告訴你是:海鮮,吃海鮮自然是愈新鮮愈好,所以,東港最適合她了。

  而光復路正是東港最熱鬧的魅力商圈,右邊看過去是海鮮餐廳,左邊飄過來的也是海鮮腥味,除了東港三寶--黑鮪魚、油魚子、櫻花蝦料理之外,各類海鮮創意料理更是享譽國際。

  不過今天,關茜想吃的不是海鮮,而是……「喓,你看,是肉粿耶!」關茜興奮地歡呼。「快,我們來吃!」

  「還吃?」聿希人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我們剛剛已經吃了旗魚黑輪、雙糕潤、蝦米餅和鮪魚蛋卷,你……還吃得下?」

  「再多也吃得下!」

  「你會肚子痛!」

  「痛就痛,我還是要吃!」

  「……」無言掛黑線。

  佳人不怕肚子痛,男人只好捨命陪君子,跟著她從街頭吃到巷尾,雖然他總是只吃幾口,因為他的胃口愈來愈差了,如果沒人叫他吃,他會什麼都不吃,就算叫他吃,他也就是吃那麼幾口,幸好,關茜從不勉強他,任由他自己決定吃多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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