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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哪裡?」他皺著眉頭,似乎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久得連之前發生的事都要想一想才能回憶起來。

  「北橘,去弄些流食來。」黃龍主打發那名少年離開,抱著胸靠在門邊上,似乎欣賞他的狼狽,「當皇帝的身體都這麼弱麼?你都昏睡了好幾天了。定是你平日縱慾過度,沒有好好保養。」

  他不答,起身就要下床,卻覺腳上沉重,低頭一看,腳踝上繫著一根三尺來長烏黑髮亮的鐐銬。

  「這是回禮。」黃龍主沒等他發問,先行解了他的疑惑。

  李玄倒是不慍不火,整了整衣裳,坐起身,任憑鐵鏈垂在地上,颳得腳踝一陣疼痛,口中淡然道:「男子本應大度,黃龍主又何必如此小氣?」

  黃龍主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沒想到你挺厚顏無恥的。」

  「我之厚顏,在黃龍主面前,卻是貽笑大方了。」

  此時船身稍稍傾側,似乎有些不穩。李玄往黃龍主身後看去,卻見大海茫茫一片,在日光下十分耀眼。極目之處,是海天盡頭,仿佛雲自那裡升起。

  「這是海上?」他吃了一驚。預料得到慕容必謙會殺他,會辱他,卻是沒想到他會將自己帶出海。

  殺人沉屍不必帶這麼遠,以慕容必謙的本事,就算棄屍宮中,也沒人能奈他何。

  慕容必謙看著他面色微變,卻是立時鎮定下來,心下不由生出幾分佩服。

  「皇上就不問我帶你去哪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要帶我會龍宮島,隨後向大周索要巨額贖金,賠償龍宮島的損失?」

  既然出了宮,他就不在擔心會被禮部的人勸諫要遵從祖宗禮法,何況在宮外要小心謹慎,不可隨意吐露身份,於是舉止也隨意了許多,單看外表和普通世家子弟沒什麼不同。

  慕容必謙目光稍稍閃爍了一會兒,在贖金和「十二差一」之間想了想,覺得還是李玄的想法更符合實際。

  贖金不一定只能所要錢財,還可以順帶要幾個美人。

  「你覺得你能值多少錢?」

  李玄道:「不名一文。梅妃是太子生母,你也是識得的,她性格外弱內強,我若不在宮中,她第一步就會宣布我駕崩了,然後扶太子登基。皇帝被俘云云,只要沒人看到,她是絕技不會承認的。」

  慕容必謙摸了摸下巴:「所以我應該後悔帶你離開之前,沒把她殺了嗎?你可真奇怪,明知她心懷不軌,還留著她在身邊。」

  「她是一個頑強的女子,做我那平庸孩兒的母親正合適。」

  「你這麼欣賞她,怎麼不冊封她為繼後?」

  李玄露出一個蛋蛋的笑容:「慕容兄娶妻了就知道了。」

  娶妻就意味著完全容忍一個人融入自己的生活。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坐起來難。及時天家夫妻沒有感情,他也不想再次隨意決定。

  慕容必謙撇了撇唇:「娶妻就是自找麻煩。幸好我在帶你離開之前,讓我一個弟子留在宮中假冒你。要不想要贖金都拿不到了。」

  李玄吃了一驚,雖然面色極力維持鎮定,但聲音已有些嘶啞:「他怎能冒充我?」

  「冒充你不容易,但冒充你臥病在床就不那麼難了。更何況,他身懷易容之技。」慕容必謙笑道,「怎麼樣?只要你答應給我一筆贖金,我即刻就送你回宮。」

  「他能裝病多久?病久了總是要死的。」

  慕容必謙施施然道:「可以病幾個月,然後再去避暑,再去上林苑圍獵幾個月,再去微服私訪幾個月,一年就這麼過了。政事麼,隨意就好了,不必過於強求。不過多年以後,想必會有人說,這個君主初時勵精圖治,後來驕傲自滿,倒行逆施,成了一個昏君。」

  李玄氣得面色發青。

  「看你的樣子,想必還沒做好決定,就再給你幾天想想吧。」

  「你要多少?」他一字一句。

  「什麼?」

  「贖金!你要多少?」他冷冷地瞪視著他,目中的鋒芒銳利至極。

  慕容必謙不由得心弦微顫,失神片刻才笑道:「我要一千萬兩,黃金。」

  「你好大的胃口!」

  「莫要生氣。」慕容必謙連忙勸道,「人到中年了,還是心平氣和為好。反正沒幾天就到龍宮島了,不如到我的島上看看,是否能請得動你這尊大佛。」

  他冷哼了一聲,心中卻是更有些擔憂。若是慕容必謙和他討價還價,還可揣測得出他會為了贖金將他放走,但現在慕容必謙並沒有這麼做。而且若是普通的綁票,只需放在一個慕容必謙認為安全的地方即可,未必要帶他到龍宮島上來。

  他這次不易脫身了。

  門被敲了幾下,原來那名叫北橘的少年端了飯食過來。

  因他身體虛弱,多日未進食,所以北橘讓船上的低階弟子煮了一鍋魚肉粥,裡面還放了許多薑末。魚肉都去了骨和刺,雖然只加了一點醬油蔥末,卻也十分鮮美。

  北橘為他舀了一碗粥,溫言道:「龍主一路縱馬帶著你到海邊,聽龍主說,他用皮囊裝了羊奶餵給你,你都喝不下了,所以我煮了些粥,看看合不合口味?」

  他看了慕容必謙一眼,慕容必謙卻是笑吟吟地,沒什麼反應。

  「放下吧。」

  北橘欠了欠身離去。

  慕容必謙道:「龍宮島因你之故,傷亡極大,你最好還是隱藏身份得好。」

  李玄沉默不語,看著面前那碗魚片粥,像是碗裡能開出花來。

  「怎麼,吃不下?」慕容必謙哂笑道:既然出海,就只好入鄉隨俗了。我那海島上什麼都有,卻是沒有鮮肉。黃茂住在帝京久了,都不願回去,要是去上林苑圍獵幾個月,估計他都不回宮了。」

  「是他?」

  「他隨我在宮中住過許久,所以知道宮裡的規矩,奏章斷然不會胡亂批的。我告訴他了,讓他渭南市就問問你身邊的公公,你既然肯放那些老東西在身邊,自然是能辦事的人。」

  聽到慕容必謙語帶安慰,李玄放心了許多,卻又不免有些奇怪,慕容必謙居然對他聞言勸慰。

  年輕時或許還會幻想一些不太可能的感情,但到了這個年紀,已然知道,所有人都會有自己的路,生來就不同的人,註定是要各不相干。

  看他開始吃飯,慕容必謙便出了門。

  他吃了一些粥,但究竟是沒什麼食慾,很快就放到一旁。睡了兩個時辰,卻是到了深夜。

  忽然想到甲板上散心,於是披了一件厚衣裳出去。

  前些年往南邊微服私訪過一趟,短短的大半個月,行事匆匆,所以並沒有外出的感覺,如今才有羈旅漂泊之感。

  除了船艙,只覺涼風習習,夜空上銀河倒垂,繁星萬點,海上風浪拍打著船身,捲起的浪便如墨色的琉璃,在夜燈的光芒中碎成了千萬片。

  眼前的美景讓他失神,直到身後有人輕咳,他才回過神。

  慕容必謙道:「在看什麼?」

  「在看這碧波萬里,不知是否是銀漢傾斜而出。」

  「我還以為你夜觀星象,屈指一算,算到了今年收成。」慕容必謙笑吟吟。

  「星象之學博大精深,我未曾習過,如何能會?」

  慕容必謙看他抱憾的神色,登時來了興頭:「這個我略有涉獵。你瞧那顆,便是你的紫微星,旁邊那個很亮的,就是熒惑星。熒惑星逆行而范紫薇……」

  那是帝星暗淡,帝王即將駕崩的徵兆。

  慕容必謙不由得臉上變色,連看了李玄幾眼。

  如今在船上,還有人當著自己的面,要害他不成?

  「怎麼?」李玄轉過頭,看著他俊美的面容。

  「沒什麼,多半是我看錯了。」他打了個哈哈,矇混過去,「你半夜不睡,該不會想游回去吧?此地離中原甚遠,夠你游三五個月的。」

  李玄冷冷地道:「你既無誠意送我回去,又何必消遣我?」

  「嘖嘖,翻臉像翻書似的,你那些臣子受得了你麼?」

  「慕容兄既然無事,那在下就告辭了。」他平素喚他名字,後來喚他黃龍主,如今在船上,看著整艘大船的船夫弟子對黃龍主恭恭敬敬,他也愈發感覺到,這個人掌控的權勢超出他的相像。若也喚他為黃龍主,無形當中和那些弟子一般,屈居人下。

  「等等!」慕容必謙拉住他的袖子。

  「你要作甚?」

  「你叫我幾聲『阿兄』試試?聽著很是舒服。」

  「你叫我『阿兄』還差不多。」

  他掙脫了慕容必謙的手,卻被慕容必謙攔腰一抱,拖到了船頭,腳踝上鐵鏈撞擊聲不斷響起,和著海浪的聲音,甚是悅耳。

  李玄吃了一驚,慕容必謙的手從他的衣裳下擺探入,摸到他的大腿根部,握住了他的分身。

  「你叫不叫?」

  他的聲音七分溫存而又帶著三分yín邪,李玄不由得心尖發顫,伸手按住他的,卻覺得在他的掌心中,自己的那裡迅速抬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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