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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安在心裡暗暗罵娘,卻又不敢怠慢,連忙穿上官服,騎了一匹快馬,往皇宮而來。

  奉華殿內燈火通明,汝窯的花草紋香爐點著瑞龍腦,青煙繚繞,趙構高坐其上,一臉愁容,呼延安心中打鼓,不知官家又有什麼煩心事,須得小心應對,否則激怒天顏,就有可能小命不保。

  “陛下,不知深夜召臣入宮,有何要事?”呼延安拜道。

  “呼延愛卿,朕剛才做了個怪夢。”

  原來是叫他來解夢,呼延安稍稍安心,打起十二分精神問道:“不知是什麼樣的夢,還請皇上示下。”

  “朕夢見在林中漫步,忽有一隻猛虎朝朕撲來,朕以為自己必然要葬身虎口之中,卻看見一名崑崙奴乘著祥雲而來,擊退了猛虎,救了朕一命。朕問他從何而來,他說從道觀而來,朕又問他想要什麼獎賞,他說別無所求,只願回家。愛卿,你說這夢是何寓意啊?”

  呼延安略一沉吟:“駕著祥雲而來的崑崙奴,說的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

  趙構身子往前微微一傾問道:“什麼名字?”

  呼延安掐指算了半晌回道:“祥雲與崑崙奴,合起來,是‘雲奴’二字。”

  趙構皺起眉頭:“這名字頗為耳熟,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呼延安又道:“那崑崙奴說他從道觀而來,此人如今必在道觀之中。”

  皇帝猛然醒悟:“朕想起來了,數月前朕駕臨渤海郡王的府邸,遇到一名使女,名叫‘芸奴’,她自請入道觀修行,莫非這夢是應驗在她身上?”

  “想來應是此人。”呼延安道,“陛下夢見猛虎撲襲,近日必有一災,只有讓這使女還家,方可化險為夷。”

  趙構臉色一沉道:“難道朕的禍福吉凶竟系在一個小小的使女身上嗎?”

  呼延安忙跪下道:“陛下有所不知,世間萬物皆有關聯,當年晉國大夫魏顆沒有讓父親的愛妾祖姬殉葬,而是為她另擇良配。後來秦晉二國交戰,祖姬的父親結草報恩,助魏顆活捉秦國大力士,大獲全勝。晉大夫之生死勝敗,皆因一婢而起,陛下,不可不信啊。”

  燭影搖曳,汝窯膽瓶中的一枝菊花莖挺而秀,芬芳馥郁,趙構沉默半晌道:“既是如此,派個人去道觀傳旨,讓她回葉府,仍在原處當差。”

  風和日麗,小巷中熱鬧非凡,芸奴打開院門,看見一群僕役,手中拿著各式包了紅綢的器物。於家大門洞開,僕役們魚貫而入,個個喜笑顏開。

  曹大郎站在自家門前,面色陰鬱,眼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芸奴過去問:“是誰家來提親啊?”

  “臨安府府尹。”曹大郎垂下眸子,“衛府尹的二弟從戰場上回來了,是大名鼎鼎的‘贏官人’岳小將軍親自送回來的,因戰功封了從五品游擊將軍。雖說失了一臂,但相貌堂堂,人品貴重,又家財萬貫,於娘子嫁過去不會受委屈的。”

  芸奴聽出他話里的悲涼和落寞,想要安慰他,但自己一向嘴笨,不知該如何開口,想了半晌才說:“別傷心,你以後一定能找到一個賢良溫婉的好妻子。”

  曹大郎苦笑:“我這麼窮,誰會捨得把女兒嫁給我呢?”

  二人正說著話,一頂小轎忽然在芸奴面前停下,一隻纖纖素手從青布簾幕中伸出來,粉色衣衫的美麗少女款款而出,笑容溫婉,目光卻異常冰冷。

  “碧煙?”芸奴愣了片刻,轉身便走,碧煙笑道:“我是來接你回清泠軒的。”

  “回清泠軒?”芸奴步子一頓,遲疑道,“待我先回過二公子……”

  “你還不知道吧,官家下了旨,讓你回家,還在原處當差。”碧煙撩起轎簾,“請吧。”

  還是那間屋子,還是那張床,紗櫥上的纏枝花紋簾幔光澤動人,芸奴記得上次躺在這張華美的床上,還是在雨中跪了一夜,染了風寒的那一天。她從沒睡過這麼柔軟,這麼香,這麼美的床,她睡在下人房冰冷堅硬的床鋪上時,無數次夢見這裡,夢見自己被包裹在瀰漫著淡淡木蘭香的被子裡,吃最好最精緻的糕點。

  今天一切都實現了,她卻還宛如在夢中。

  身後腳步聲響,她驚慌地轉過身,頭也不敢抬:“大,大公子。”

  “你入府已經十一年了吧?”葉景淮在桌旁坐下,拿起哥窯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芸奴點頭,他冷笑道:“十一年了,你竟還如此怕我!”

  按理說,當了他十一年的大丫頭,他們彼此也該熟稔了,可是他一直嫌棄她又丑又笨,不許她進屋,平時也從不拿正眼瞧她,更跟她說不上一句話。在她的心中,他就是一個嚴厲的主人,別無其他。

  葉景淮見她不說話,喝了口茶道:“是官家下旨讓你回來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怠慢了你,正好霜落出府去了,你就頂替她在屋裡伺候吧。”

  提起霜落,芸奴心頭一驚,終於將目光落在了大公子的身上,一臉的疑慮。猶豫了好一陣,她終於開口問道:“大公子,霜落她……去哪兒了?”

  “她年紀也大了,正好前幾日她父母從鄉下來看她,我就回了母親,放她出去,命她父母自行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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