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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英忙趁機告狀道:“您來遲了一步,沒看見那兩個嬤嬤是怎麼折磨小姐的。剛才其中一個那個什麼閻王嬤嬤就讓我家小姐練一整天的跪禮,我不過氣不過,說了兩句,那嬤嬤就瞪起眼睛來了,還威脅小姐一定要處罰我呢。”

  寧王面上的笑容漸漸變淡,這幫人果然沒安好心,見不得他安生。

  明珠嗔了一眼素英,笑道:“你別聽素英添油加醋的,這點子小事我自己還能應付得來,不會讓他們欺負了去的。”

  寧王笑著凝視著明珠,道:“不說這些了。我今日可還帶了一位‘舊人’過來。”

  明珠奇道:“是誰?”

  寧王將手指湊到唇邊,一個呼哨響起,只聽撲稜稜的幾聲,從窗口飛進來一隻通體雪白的鳥兒,直直的落在了寧王高舉的手指上。只見它眨著一雙紅豆眼,望向明珠,拍著翅膀,朝她歡快的叫了兩聲。

  “它想你了。”

  寧王將雪鸞遞給明珠,滿目溫柔。

  明珠喜得雙手捧著雪鸞,真的越看越愛,伸出玉指在它的頭頂的一小撮翎毛上輕輕撫摸著,溫軟的觸感簡直令人愛不釋手。雪鸞的小腦袋在她的手上蹭了蹭,十分親昵。

  “真好。”明珠不由自主的嘆息道,往昔美好的回憶紛至沓來,滿滿的都是滿足。

  寧王溫柔的望著明朗的笑靨,只覺得移不開目光。

  兩個嬤嬤聽見信趕了過來,見了這場景,臉都綠了,這男女未婚之前怎可見面?雖有心勸說,但是她們連寧王身邊百米都近不了,寧王走到哪裡都有一隊虎背熊腰,滿臉兇相的侍衛跟著,一般人別說說話了,就是看見了都覺得膽突,縱然是兩位久經宮斗考驗的深宮老嬤見了也不敢在他們面前放肆,否則對方就一瞪眼就仿佛要砍人一般,估計夜裡都會做噩夢,也不知道寧王是從哪找來的這幫凶神惡煞。

  寧王就這樣每日早上來,晚上走,一天三頓都在高家蹭飯,陪著明珠,即便是有公務也再高家直接處理了,反正是說什麼也不走。還沒到十天,明珠倒胖了小三斤,臉上都閃著光,笑容整日都掛在臉上。

  高家人自然不敢說什麼,別說如今府里到處都是寧王的那幫侍衛,就算沒人跟著他們也不敢上前圍觀寧王殿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得罪了貴人。

  十日後的這一天,婚禮如期而至。

  到了十八這一日,天還未亮,高家已經燈火通明如白晝。明珠早早便起身,香湯沐浴,抹上膏脂,熏了香料,穿上新制的白綢裡衣,大紅中衣,一切準備妥當之後,由寧王府前一日派來的梳妝嬤嬤為她上妝。為求穩妥,早在前一日便商定下今日的妝容以雍容大方的傳統妝容為主,搭配珠冠首飾,十分得宜。

  再說閻、王兩個嬤嬤,這些日子在高家一直過得不順心,別說教宮規了,連明珠的身邊都近不了。對於寧王令人瞠目結舌的舉動,她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派人回宮報信,卻絲毫沒有到回音。

  她們自然不敢對寧王不滿,可如今寧王好不容易不在了,便又開始重拾宮中的架子。明珠這回連理都沒理,見二人在自己旁邊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當即命人攙扶出去好酒好菜的伺候。紅枝等幾個機靈丫頭的把府里能說會道的丫頭們全都招了來,又弄了些烈酒,七八個人輪番勸酒,口中說得天花亂墜,死人都能說活,直接把兩個嬤嬤給灌醉,抬去睡覺方才罷休。

  嬤嬤們先為明珠挽發,將近一個時辰的功夫才弄好。接下來是勻面,上妝。嬤嬤們熟練的給用細絲線給明珠開了臉,先抹了上好的潤膚之物,然後用澄淨的茉莉香粉撲了臉,房內頓時芳香四溢。螺子黛畫眉,玫瑰辱點唇,鮮亮明麗。額間貼上金箔嵌珍珠的桃花形花鈿,雪頸間繪了一朵胭脂梅,金漆點蕊,隱在交領之間,別樣的嫵媚。

  妝成,戴上華貴無匹,鑲嵌有數千珍珠所製成的珠冠,穿上綴滿寶石金絲的喜袍,真是恍若神女下凡一般。

  只聽那嬤嬤不住聲的贊道:“王妃果然好顏色。”

  林媽媽忽然喜極而泣。

  大妝完畢,明珠望著鏡中雍容華貴,光艷照人的寧王妃,露出了一個笑容。她不禁嬌羞的想著,這樣子的她,他若見了,應該會喜歡的吧。

  “你們先出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明珠吩咐道。

  眾人俱屏氣凝聲,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了林媽媽、素英和青雪。林媽媽擦著眼淚,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個錦盒,打開一看,裡面給是一塊白玉製成的牌位,上書“高夫人之靈位”。

  明珠小心翼翼的接過,放在正中錦榻上,由青、素二人攙扶著,跪下去磕了三個頭,默默禱告了一會。

  禮畢,林媽媽再次小心收起牌位。

  房門被緩緩推開了,朝陽初生,晨曦灑滿了整個庭院,映亮了滿目的紅色綢緞。許多人都等在那裡,包括她的祖母,她的長輩,全都大妝禮袍,殷殷期盼著她的出現。

  早有太監高舉著聖旨,尖聲唱道:“寧王妃出閣,眾人恭賀。”

  眾人黑壓壓的在明珠眼前跪了一片,齊聲高呼:“恭賀寧王妃。”

  明珠緊緊攥著青雪的手,因為握得太緊,出了許多汗。她知道,從今日開始,她就不再是高家一名無人依傍的幼女,而是高家的支柱了。

  她的人生,已經不同了。

  “免——”

  眾人站起身之後,余氏笑吟吟的走過來,將講一個匣子交給了青雪,然後小聲囑咐明珠道:“洞房之時一定要打開看。”

  明珠愣了一下,忽然領悟到了裡面是什麼,頓時紅了臉。

  這時又跑來一個青衣太監,大聲道:“貴妃為寧王妃添妝。”

  眾人聞言,更是又添了一層喜色。

  錦上添花,鮮花著錦,給的人安心,收的人舒心。這樣大的臉面,說出去也好聽。

  明珠這邊人還未走,外面的卻嫁妝已經開始抬往寧王府了。

  十里紅妝,滿城的喜氣,此時街頭巷尾議論得都是此錦繡良緣。有那嘴巧說書的早就編了一套才子佳人的故事,只不過對象不再是窮書生和富小姐,而是豪門中男女的邂逅際遇,那背景自然也說得如金玉堆砌的一般無二,徒惹旁人羨慕。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描寫豪門恩怨情仇的詩詞話本突然間流行起來,甚至蔚為一時之風氣。

  再說今日的寧王府,那是也是雞飛狗跳。因為要迎接女主人,寧王自己著急,管家更是著急,一天三遍的催促,下人們全都嚴陣以待,心中無一不暗暗期盼著務必要妥妥帖帖將女主人迎進王府,否則就等著挨罰吧。

  寧王自己是激動得一宿沒睡,半夜就叫人查看禮袍如何了,睡了一會忽然想起新房可別失了火,叫哪裡哪裡再檢查一遍,小心火燭之類的。弄得眾人叫苦不迭,無所適從,心中越發懷疑這位未來的王妃究竟使了什麼手段,能讓自己王爺跟中了邪一般瘋魔。

  都說忙中出錯,或者是百密一疏,寧王換喜袍的時候,偏偏侍從不小心,將綴滿寶石的扣子弄壞了,嚇得那人差點尿了褲子,拼了命的磕頭認錯。寧王氣得一腳踢開那人,喝道:“還不快去再找一條相近的來!”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可不想因為這些小事就擔誤了時辰。

  “是,是。”管家一個眼色,那人就被拖了下去。剩下的人都一窩蜂的去找腰帶了,生怕找慢了挨罵。

  好比太容易找了一條相近的,寧王戴好之後,匆匆忙忙的騎了馬去高家迎親。管家心中暗自抹了一把汗,這還真是起個大早,趕個晚集。

  且說寧王心急,縱馬跑得飛快。後面的轎夫、依仗對只得加快了腳步拼命的跟著,於是路上就出現了一個奇觀:錦衣華服的寧王孤零零一個人縱馬跑過早已戒嚴,重新用黃土墊過道的街市。然後半天才看見後面忽然追上來黑壓壓一大幫人,個個跑得呼哧帶喘,上氣不接下氣。圍觀的百姓看了都暗暗稱奇,心說頭一次見誰家迎親這麼急吼吼的,莫不是怕寧王妃跑了不成?

  緊趕慢趕,寧王終於趕到了高家。

  一切就緒,樂聲高奏,珉傑背出了新娘子,直上了花轎。寧王凝視著蓋著蓋頭的明珠,連嘴都合不攏,滿面的喜色難掩。他一揮手,早有下人們上前發紅包,見者可得,眾人哄搶。

  新娘子的花轎剛一進入王府,門□竹立刻炸響。燃燭焚香,奏喜樂,喜娘上前將明珠攙扶下轎,扶著她邁過火盆,一步一步邁上鋪著紅毯的台階,一直到達寧王府銀安殿的正殿。

  太監再次宣旨,冊封翰林院士高世箴之女為寧王妃,欽此。

  明珠跪謝,起身之時,手腕忽然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緊緊的,仿佛會永遠牽著她,再不放手。

  她知道那隻手是誰的,她忍不住笑了,幸福得想要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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