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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遠琮未在宮中多停留。再說皇帝吩咐了那麼多人一路跟隨目視,他也無法多留。

  若他當時想動手,那麼些禁軍暗衛並非能夠攔得住他。只是此事需要代價,不是當場的,而是事後。

  然而他並不是孑然一身,全憑意氣衝動並非明智之舉。儘管他當場就想擰下皇帝的腦袋。

  紀初苓發現謝遠琮自回來之後,這接連好些天都是早出晚歸的。回回等他回來都要等到睡著。

  謝遠琮這幾日回到別院,也是好幾次都發現紀初苓倚靠在小榻上睡著了,那麼晚了還不去床上歇息,硬要等著他回來。

  他次次都忍不住盯著她的睡顏和漸漸轉好的臉色看上很久,才將人抱去床上。

  她有時候會被動靜鬧醒,醒了就埋怨幾句。有時候則不會,那麼謝遠琮第二日就定會等到她醒了才離開。

  而他日日四下奔波明調暗查,則是為了找解藥。

  只是傳來的一個個結果卻令他愈發煎熬,也越來越難在她面前掩飾。皇帝沒有騙他,宮中沒有解藥,此毒無解。

  楊軻說,雖然也可終生以雌毒養著,但是藥都有毒性,何況每月服毒。這不亞於在蠶食體氣,久而久之內里損耗,雖然面上未顯任何症狀,但遲早虧空。

  並非長久之計啊。

  接連幾日後,這一日謝遠琮回到別院的時辰比往常都要早。紀初苓終於不必再窩在小榻上等他,兩人一番溫存歇下也比以往早些。

  謝遠琮一直等她睡沉後,才出了房間。

  書房中,鎮安侯也是少有的神情凝重,問他:“往宮裡頭都查遍了,無解?”

  謝遠琮今夜特意來找父親,但沒想到今夜父親竟也特地在等著他,一見他來了便開口問話。

  謝遠琮點了下頭後,正要告訴他打算,卻見他一個轉身就跑進了書房小間裡,鼓搗了一陣才出來,然後招了他坐下。

  鎮安侯將手中的圖往桌上一鋪。簡易的山水城居,瞧來竟是大夏輿圖。

  鎮安侯先是忿忿了一陣,將皇帝從頭到腳罵了個齊全,然後嘆氣說道:“小子啊,爹知道你心裡憋著天大的氣。這氣咱可以憋,但也不能總憋著,更不能將自己給憋壞了。”

  說著,他指向了輿圖上某處。謝遠琮看去,是望京北面近京城的一處城廓所在。

  “趙叔,你還記得不。爹的舊部,就你小時候揪掉了他一半鬍子,後來那一半就再長不出來的那人。”鎮安侯在很認真的問著聽起來並無幾分重要的話。

  謝遠琮看了他兩眼,道:“我說過了,我不記得滿月之前的事情。”

  鎮安侯嘖了下,瞥他一眼又指了南邊一塊地,大概是什麼山丘連著袤地:“老李頭,性子特別急躁會得罪人,當年險些被軍令斬了,還是我給救下的。營中神射箭無虛發,跟你粱伯一塊都扎在這兒。”

  謝遠琮沒吭聲,默默聽著他說。爹說的這些人他有些知道,有些不知。當年領軍作戰時候,或是他忠誠舊部或是出生入死過的交情。

  後來大夏國大勝,韃羅被驅逐,都卸了刀槍四散了過安穩日子去了。

  鎮安侯這時又接連指了幾處,或大或小之地或遠或近之處,報上了好些人的名頭。

  這自然不是突然在追憶往昔,到這種時候還抓了他來聽他閒侃的。

  “然後呢?”謝遠琮問。

  鎮安侯道:“以前別的小事我都隨他去,但唯有鎮安侯府的人絕不能夠被動。阿苓既嫁進來,就是我鎮安侯府的人。豈能被如此欺了去!我這身體是廢了不假,但他們這群見鬼的傢伙可還矯好著呢。”

  “小子,你比爹能耐,爹不過問你是何打算。你心裡也勿需太多顧忌,爹能給你加的唯一的底氣也就是這些了。他若一日敢動我侯府,不管何時,這些人,一呼即到。”

  謝遠琮聽懂了,神色有幾分詫異。

  爹當年身子受創,回京安居並逐漸在人前消匿,皇帝當他一介廢人不管不顧。可原來父親當年竟還留了人麼。

  此事謝遠琮竟從來不知,即便是前世那時候他也沒聽爹提起過。是因一直以來,都還從未到過任何威脅到謝家人的緊要時刻,所以父親就連他也都藏著掖著麼?

  謝遠琮極少在他面前露出這種少見的神情,鎮安侯瞧著心裡竟有一絲小得意。

  他點點輿圖道:“雖有些年了,上下有差,但統共左右這個數。”

  謝遠琮見他比了二指,問:“兩百……”

  若說是爹的舊部精英,能者兩百也是股不小的力量。

  話落卻見爹吹鬍子瞪眼,忙改口道:“兩千?”

  “兩萬。”

  聽到兒子吸了口氣,鎮安侯正了正身子。雖眼下這情形未有何值得高興之處,但這畢竟是在兒子面前,揭了個不小的秘密。鎮安侯準備著接受兒子或崇拜或敬仰誇讚的目光。

  沒想謝遠琮吸了口氣,卻道:“爹你還真是,無恥。”

  這哪只是幾個老友舊部?

  “你竟然養私兵。”

  鎮安侯被他氣著,頓了頓道:“當年回來我這副樣子,總需有備無患。我不是一人,還有你娘跟你和縈兒,總不能真等到哪日天降橫禍了卻只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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