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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走了半晌,紀初苓方睜開眼眨了眨。許是前幾日昏睡得太久了,這會她雖困卻難以睡著。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心想,她這大概不是什麼普通的病症吧。否則為何縣城裡的大夫就治不了呢?

  又為何發個熱她也能昏睡上一日一夜。且他要帶著她日夜不停,車馬飛馳地往京中趕。

  還得楊大夫出手才行。

  而且她自從醒過來後,就感覺自己沒什麼特別不適了,他卻還定要她喝藥,看樣子還得喝上好些天。

  爹娘一唱一和的留她住在別院。

  只是她雖不大明白,但想起他那滿眼的血絲,心裡琢磨著還是不多問了。

  就是不知他這會又去忙什麼了,想要他早些回來。

  謝遠琮離開別院後,直入宮中。

  皇帝早已處理完今日的章折,這會正坐在御花園的涼亭里,見到他來並無驚訝,還關心了一句事辦得如何。

  謝遠琮的身後緊跟著一人,一路而來正警惕地盯著他。那是皇帝之前另提上的那名鎮槐門副統。

  尋常人雖察覺不到,但他從謝遠琮一出現起,就感覺到了他身上半隱半現的殺氣。

  謝遠琮極盡克制,走至康和帝面前站定,將那拇指大小裝過毒粉的空瓶立在石桌上。

  康和帝拿起摸了摸,已知道是雌毒下晚,雄毒發作暴露了,忽沖他威嚴笑道:“沒錯,這毒是朕命人下的。”

  康和帝這笑比之以往的任何一個都要更令人厭惡,謝遠琮向前逼近,帶著獨有的一股強大威迫力:“原來這才是你賜婚的目的。”

  皇帝身邊近侍喝道:“放肆,竟敢對皇上不敬!”

  皇帝抬手制止,不以為忤,反抬了眼皮慢慢悠悠地將謝遠琮從頭打量到腳,像是在觀摩一件雕琢展品。

  良久,他嘆口氣道:“謝卿啊謝卿,你是朕親手打磨出來的,以你之慧,當早就知道你將來是要被朕贈於皇兒的。吾兒尚小,性也尚軟,而你,心狠手辣,深謀遠慮。他將來有你相佐,朕尤為放心。”

  皇帝口中的皇兒,自是指的小皇子。那可謂是他唯一的命門。

  皇帝說起這些話之時不似皇帝,反像個憂心記掛著兒子的普通父親,就連語氣都誠摯起來:“朕不易。身居帝位不易,穩守太平不易,安護子民不易,為人父也不易啊。待吾兒年歲漸長,可好不容易將來有柄利刃如你,打磨不精,恐鎮不住虎狼環伺,刃鋒過利,恐傷及吾兒。”說著皇帝站起身嘆道,一副苦口婆心之態,“所以朕還得給他留一柄鞘,愛卿,你得理解朕。”

  謝遠琮沉默目視著他,因皇帝立於亭上,視線遠高於他。是一種極令人生厭的俯態,以視下為螻蟻,以他人為較弈。

  謝遠琮此刻只想要用刀劍去作他所謂的理解。

  “解藥。”

  皇帝背手搖頭:“無解。”

  鏗得一聲,謝遠琮腰劍出鞘。就在他動的一瞬間,身後那副統同一時間舉劍直指向他。

  鎮槐門人眨眼傾出,涼亭四側湧入皇帝的兩支禁軍,多名宮廷暗衛落下,站在康和帝身邊,擺出一種戒備反撲的姿態。

  場中數十柄刀劍齊齊指向了謝遠琮。

  謝遠琮面未改色,康和帝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他揚聲道:“朕乃天子,自然並非是同謝卿戲言。沒有便是沒有。謝卿就算是拿劍指著朕也沒有用。”

  “且那壓制之劑,只在朕一人的手裡。若是朕不給你,那丫頭就活不過當月。至於鎮安侯府及那間別院,朕的人可瞧著呢,愛卿可要考慮清楚了。”

  皇帝言語威脅完又轉而言道,只要謝遠琮好好替他效力,他自會保紀初苓一世。

  畢竟他的目的不是要激怒謝遠琮,逼得他抗逆,最後反要自己痛斬一臂。若非這回意外之中暴露,本可一直相安下去。日後若是謝遠琮一旦生有異心,關鍵之時兒便可憑此令其束手。正因他看透了謝遠琮對自己都能狠的薄心冷麵之下,卻獨對紀初苓重情,他才料准了謝遠琮的死穴,斷定從紀初苓身上入手最為穩妥可行。

  謝遠琮一人靜靜與幾十人僵持良久。雖他只有一人,可漸漸的禁軍們手心都出了汗。

  更別提早便知曉謝遠琮能耐的鎮槐門人。

  僵持持續了足有兩刻鐘,謝遠琮一語未言,收劍轉身離去。

  康和帝眼見人影消失,心中生出幾許欣慰。謝遠琮此舉已是無力妥協,這表明這個死穴他確實捏准了。

  康和帝將人全揮退了,坐在涼亭呵呵地笑,笑著笑著忽然猛地一咳,按住心口露出一副極為痛苦的表情,大口促喘,面白下汗,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顫抖。

  不久之前,皇帝就已把近身伺候的換成了一個剛入宮的小太監。傅公公除了上下朝宣旨的時候,其餘的都接近不上。此時小太監見皇帝又突然如此,嚇得六神無主的,好半天才找回主意來,趕緊取了藥丸給皇帝服下。

  然後見皇帝好些了,才戰戰兢兢聽命去太醫院請太醫去了。

  自他被調去皇上身邊後,就得知皇上夜夜愈發痰重,還有什麼心痹心悸之類,他也不甚懂,只知這事不可外傳,否則會丟了性命。而且此事也只有兩個太醫知道。他正要悄悄去找的就是那兩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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