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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叔叔,看來你是真的醉了,十五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岳凌寒怔了一下,他上次來李斯這裡時是三年前,哪一年李詩音剛好滿十五歲,那時他還沒遇見梅清,算起來李詩音還比梅清長了一歲,時間過的真是快。
“一轉眼,小音都到了雙九年華了,可有看的上眼的人,岳叔叔去替你上門去提親。”
李詩音面頰促然紅了,心頭確實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似乎好久沒來的人,但那個人卻只把她當妹妹看。
“去~去~去~,我女兒你操哪門子的心,再說哪有女方到男方家提親的道理。”
李斯回到了座位上,李詩音的心思他一直知道,但葉闌是個不定性的人,日後也不會是個好夫婿,這一點他盼著李詩音能自己想明白。
“行了吧你,老迂腐,成個親而已,只要連個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誰提有什麼關係。”
岳凌寒不以為然的擺擺手,他這輩子是沒成過親,也沒打算成親,覺得兩個人,能在一起互相喜歡,那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
“你那一套,還是放在自己身上吧,別教壞了我女兒。”
李斯也抓起了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裡,以柔在李詩音五歲就去世了,但李詩音這一手的廚藝,卻跟以柔做出的菜一模一樣。
“小音,別聽你爹的,有了喜歡的人,就告訴岳叔叔,他要是識相,自然皆大歡喜,如果敢不同意,岳叔叔就把他打殘了,留在你身邊。”
岳凌寒說的雲淡風輕,李詩音面色突然一僵,將頭垂的更低了。李詩音心裡明白,別看岳凌寒像是在開玩笑,但這事,岳凌寒是做得出來的。
“行了,也沒看見你把梅清的腿打斷呀,小音不早了,早些去歇著吧。”
李詩音看了看天色,已經臨近三更天了,確實不早了,便乖巧的點了點頭,拎著托盤退了下去。
走出幾步來,突然想到似乎梅清還沒有回來,本想問一句,要不要派人找找,但轉頭看見岳凌寒神傷的模樣,便開不了口了,便思忖著,讓李澈去找一找梅清。
李斯又陪著岳凌寒喝了大半個時辰酒,便有些撐不住了,便將岳凌寒一個人留在院子中,自己回房休息了。
沒人陪了,岳凌寒索性便將酒杯跟酒壺都撇開,直接抱著酒罈子喝起來。
岳凌寒認識的朋友不多,而唯一能陪他喝個天翻地覆的,也只有赫連鳴謙,可惜赫連鳴謙如今在翰林院中瞞著科舉一事,近斷時間脫不開身,他不便去尋赫連鳴謙。
在梅園之中一向都是梅清陪他喝酒,但梅清酒量很差,沒幾杯就喝趴下了,但岳凌寒依然喜歡跟梅清喝酒,即便他趴在身邊,也比他一個人好很多。
梅清從考場出來的時候,還不到日落,紅彤彤的朝霞照亮了整個科考的貢院,十分的漂亮,但他的心卻沉甸甸的。
出了貢院後,外面也十分的熱鬧,有神采飛揚信心滿滿的,有捶胸頓足哭天搶地的,但這些都引不起梅清的興趣,因為他正在心中苦惱著,自己接下來該去什麼地方。
他在街上逛盪了許久,直到天漸漸的暗淡下來,隨後沒了一點光亮,漆黑的蒼穹之中,掛了一輪殘月,跟稀疏的幾顆星辰。
李斯哪裡,是他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但因為哪裡有岳凌寒在,他便為難起來,事已至此,他實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岳凌寒。
不知不覺中,梅清鬼使神差的到了李斯的庭院周圍,視線穿過門前那一架吊橋,看到還有光亮照射出來。
一陣冷風吹過,梅清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打了一個噴嚏,初春的天氣,夜晚還很涼。
梅清踏上了搖搖晃晃的吊橋,而跟應了李詩音打算出去尋尋梅清的李澈,恰好看到了梅清,又轉身看了看癱醉的院子中的岳凌寒,戲謔一笑,飛身悄無聲息的回去了。
通往院落的吊橋走上去本就有些搖晃,再加傷梅清有些許緊張,走完那吊橋,竟然累的有些氣喘。
此時院子裡十分的靜,靜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院子中心的那顆老槐樹上,只掛著一盞燈籠,透過稀薄的糊紙,散出昏黃的光亮。
梅清放輕了腳步,剛想悄無聲息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突然聽到一個窸窣翻身的聲響,整個人促然一怔,驚異的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那棵槐樹下的石座上,正趴著一個健碩的身影,桌上擺著幾個放涼的小菜,地上滾著些喝空了的酒罈子。
岳凌寒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衫,夜風吹過,衣襟撲簌簌的響動著,梅清看著都有些冷,看情形似乎是喝醉了。
岳凌寒酒量有多深,梅清是不清楚的,因為這三年來,他從來沒見岳凌寒喝醉過。想必自己白日裡確實傷他傷的不輕,否則,他不會將自己醉成這個樣子。
“寒~”
梅清小心翼翼的走到岳凌寒身邊伸手搖了搖他,這句稱呼開口,梅清自己先是驚了一瞬,從離開了梅園後,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喚岳凌寒。
“梅梅~”
被梅清這樣一碰,岳凌寒突然抓住了梅清放在他肩上的手,然後緊緊抱在了懷中,梅清楞了愣,只以為岳凌寒在裝醉唬他,便趕緊用力往外抽自己的手。
“你放開。”
梅清用盡了力氣去抽,岳凌寒本就醉著,自然沒有防備,梅清將手抽出後,哐當一聲,岳凌寒從石凳上跌落在地。
看著摔在地上,卻還睡著沒醒的岳凌寒,梅清才意識到,方才岳凌寒喚他那句是醉後的夢吟,並非真的醒了。
“寒,回房睡吧?”
梅清看著岳凌寒躺在地上有些不忍心,便俯身將岳凌寒扶著坐了起來,岳凌寒的頭,便搭在了梅清的肩上。
梅清似是聽他嗯了一聲,但便沒了下文,岳凌寒呼吸的熱氣,掃著梅清的脖頸,讓梅清身體不自覺的戰慄起來。
為了排解身體因岳凌寒接觸產生的不適,梅清趕緊將岳凌寒,連拖帶拉的幫他起了身,撐著岳凌寒搖搖晃晃的朝著岳凌寒的房間走去。
在梅園之中,喝醉的經常是他,每到那時,岳凌寒便直接將他抱起,飛身就送他回了房間內,從來沒想過,會有反過來的一天,只是他不懂武功,也沒這麼打的力氣,只能撐著岳凌寒。
李斯這幾件茅屋圍成一個四方的庭院,即便院子並不大,從槐樹下到岳凌寒所住的房間,也沒有多遠,但就這幾步路,已經差一點讓梅清虛脫掉。
進了房屋內,梅清一把將岳凌寒卸在床榻上,梅清在床邊蹲下身喘了好一會氣,才歇過來。
梅清起身將岳凌寒的鞋襪褪下來,將岳凌寒很七豎八攤著的身子轉正,扯開了被子給他蓋好,從前不知有多少次,岳凌寒是這樣照顧他的。
昏暗不明的燭光下,那樣英氣剛毅的臉龐映在眸子中,梅清心頭微微一顫,梅清鬼使神差的將手伸過去,放在了岳凌寒的稜角分明的輪廓上。
不管他承不承認,岳凌寒的確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一個人,哪怕他娘親都比不得岳凌寒的體貼細緻,離開他的每一刻,他都懷念著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