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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

  江清月近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此時此夜難為情

  成王突然笑著連說了三個好字,樂聲終止,錦月翩然一禮,靜然的回了坐,只是盈盈含著秋水的眸子撇在赫連鳴謙一張淡定如斯的面孔上,方才的字字句句都是唱給他聽得,可他深不可測的表情上,她竟然讀不懂分毫。

  夜的籠罩下,一切無聲無息的沉寂下來,唯一還在躁動的怕是只有人心。

  淒冷的宮牆內鎖盡了多少人心,也孕育了多少人的野心,見證了所有的宮牆怕不見得盡數記得。

  深秋的冷風簌簌而起,捲起立在宮牆之上那一抹素白堅毅的身影,在她身後一輪偌大的明月掛在蒼穹,鳳眸中並列出如霜的目光,將本來就有些寒意的夜晚冰凍起來。

  她沒有束髮,墨色的髮絲飛揚起來,看不清五官的面孔,從內而外散發著傲然天地的氣勢,只是望向窗欞上那一抹挺拔的剪影時,身上的凌厲退卻了幾分,顯現出幾分難得的柔情。

  這樣的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夜晚,他總是一個人不厭其煩的處理著永遠處理不完的瑣事,若置身事外去評測,他的確是一個勤勉的帝王,登基以來,兢兢業業,從不懈怠。

  那年他十二歲,她也不過僅有八歲,先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迎著初升的朝陽,目光堅韌而凌然,他對著她一個人說。

  “致兒,我要做這天下之主,一個可以留名青史的千古一帝。”

  因是將門之後,即使是女兒身,她的性子比同齡的男孩還要跳脫頑劣,再加上總穿著簡易的男裝四處闖禍,久而久之,外人便以為傅家那個混世魔王是個小公子。

  她的性子連父帥跟娘親都管不住,可偏偏對太子哥哥的話惟命是從,當時她年幼,並不懂太子哥哥說的千古一帝是何含義,只覺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她覺得,自己既然聽了,便有責任幫上一幫,於是笑嘻嘻的握住太子哥哥的手,告訴他。

  “致兒幫你。”

  一句稚童不明所以的承諾,她幾乎傾盡所有,將性子一日之間收斂,因著將門的血統,天生的聰穎,跟過人的意志,文韜武略不輸任何一個男兒,連慕家那個素有天才少年之稱的慕琛都被她強壓了一頭。

  十三歲那年她第一次穿上他贈的盔甲上了戰場,也是他首批秀女入宮的日子,都說第一次殺人要越過內心的屏障,她不知是不是自己天生的弒殺,提著鋥亮的寶劍,橫掃過呼聲震天的戰場,再回頭已經是屍骨堆積哀鴻遍野。

  若不是父帥一掌將她打昏,她怕是要將對方七萬大軍盡數斬殺,但也正是因為救她衝出戰場,父帥中了敵方的毒箭,未等凱旋,便客死他鄉,娘親與父帥伉儷情深,得到噩耗後便氣急攻心一病不起,不到一年香消玉殞,原本威名赫赫的傅府,只剩下她於妹妹兩個人。

  那一場慘絕人寰的殘殺不禁讓她一戰成名,更讓她變成人們眼中嗜血的修羅,從此在戰場持久立於不敗之地,再難有人能匹敵左右。

  江清月近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御宇多年求不得

  為了幼時的一諾,她常年出入戰場,只因他無人可信,為了幼時一諾,她坑殺敵軍十萬俘虜留下殘暴之名,只因他怕養虎為患,為了幼時一諾,她屠殺蠻族一城無辜百姓,只因蠻族皇子逃脫必須斬草除根,這些令人聞風喪膽的種種事跡,雖都是他私下授意,但她願意為他背負,她不懼遺臭萬年,招恨千古,唯恐他大業不成,千古帝業留下一絲污點。

  可如今換得的是什麼,是削兵奪權,棄之如敝履,她從來沒有奢望過什麼,卻唯獨惦念著能在他心中占得一席之地,能在一個狹小的角落常看上他一眼,可他一句功高震主,便將彼此的距離拉的遙不可及,她最聽不得自己所有的付出,在他心中只是一個臣子對君主該有的忠心。

  刺骨的涼風刷一下擦過臉頰,似是累了,窗欞上的影子伸了伸腰,有宮人過去挑了挑燈芯,屋內亮了幾分,那影子也更加的清晰。

  不知不覺眸中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記得娘親去的那天也是這樣一個冰寒的夜晚,她縮卷在牆角里痛不欲生,是他踢開了房門,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寬慰她說。

  “致兒不怕,你還有我。”

  憶起那個懷抱的溫暖,傅風致恍了一下神,那窗紗上的影子便不見了,牆外的打更生響在耳畔,原來已經夜深至此了,他怕是去安歇了吧。

  她的目光沉沉下移,落在宮院前已經泛黃的芭蕉前,徒然一愣,哪裡有一記懾人的視線與之相撞,這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讓她驀然心驚。

  一個似飛鳥般敏捷的飛身,無聲落在與他一步之遙之地。昏暗的光線下,他一臉冰霜的望著她,寒意四起。

  “夜深天寒,你跑來做什麼?”

  這是自那日雨中愴然悲憤而去後,第一次鬼使神差的來到這裡,算起來已經數月有餘,都說她是傲然天地的一朵寒梅,可在他面前,自己永遠卑微如塵埃。

  “你好嗎?”

  沙啞的聲線答非所問,將這靜謐的夜晚一衝而散,在兩人之間一步之距化成一股清流直抵心根。

  “朕肩負萬里河山,豈敢不好。”

  傅風致澀澀一笑,他是天子,宮中有佳麗三千圍繞,有太醫院日日請脈,有御膳房精心備膳,豈會不好,她這樣一問,除了顯得蒼白無力,再無其他。

  “可是我卻不好,一點都不好。”

  不同於平常女子的溫婉,傅風致的心智遠比男子還要堅毅,此時潸然淚下的模樣是外人瞧不見的。

  “回去吧。”

  這不是他第一次趕她走,但不知是不是最後一次,她只覺得心被一股外力捏搓,苦不堪言,卻無力抵抗,因為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月色比之方才更加的清寒,她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那又月神之稱的女子,是不是只有那般傾國傾城柔情似水的女子,才能走進他銅牆鐵壁加固的心。

  “致兒”

  後方突然沉聲一喚,傅風致悵然駐足。

  江清月近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金屋妝成嬌侍夜

  “這世上沒有人比朕更希望你可以幸福。”

  傅風致垂目苦笑,是的 ,他希望她可以幸福,卻不知這幸福唯他可給,但他卻不肯,也不能。

  “傅風致謝過皇上隆恩。”

  話音不曾落下,傅風致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宮院外巡邏的禁軍絲毫未曾察覺有人進出,只是那有些落寞感傷的帝王依舊留在原地。

  這些年,他不是不知她的心意,他不是不知她為他做到了何種地步,也正因著這份無處彌補的虧欠,他將秋澄縱容都無法無天的地步,只因秋澄太像年幼時天真無邪的她,或許在心底,他仍然留戀著那個不諳世事的她。

  晉州燈火闌珊的夜晚是看不見月暈星光的,大半夜的歌舞笙簫,推杯換盞之後,錦月扶著顯然已經站立不穩的赫連鳴謙從成王府大廳出來。

  在正坐上的成王也有些微醺,犀利的眸子有些渙散的盯著即將遠離的兩個人,有侍女前來扶他,他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下,當眼前那兩個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後,眸光突然澄明一片,促然起了身,不見一絲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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