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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吃一驚,不知為何,心中竟然一陣絞痛。

  我再沒有理會炎焰,而是扭頭就跑,我跑走的時候,聽到炎焰在我背後哈哈大笑:“他惡事做盡,就該有此報,我本來以為這世上沒有人能治得了他,哪知道偏偏有一個你,真是報應,報應,哈哈哈哈!”

  我漲紅了眼眶,急匆匆跑回了舅父的臥房,我尚未站穩身子,便聽到屋子裡面,“叮叮噹噹”一陣鎖鏈的脆響。

  我咬緊了牙關,從窗戶往裡望了進去——

  29解氣(補全)

  我簡直不敢相信,夜梟,他四肢都被足有成年男子胳膊粗的鐵鏈牢牢鎖著,他蜷縮著身體,被夜睿從後面緊緊抱著,卻依舊克制不住,全身劇烈地顫抖著。

  他通體烏黑,全身緊繃,他的十指,深深地插進了地里。

  他毒發的樣子,比我當初毒發的樣子,看起來,不知痛苦了多少倍。

  可他卻緊咬著牙關,一聲未吭,他閉著眼睛,我雖然在窗外,離他那麼遠,卻依舊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臉頰、脖頸,他全身上下都流淌著黑色的毒血。

  他為何要強忍成這樣?他只需讓夜睿來找我,讓我把血給他,便不用再承受這樣劇烈的痛苦。

  我閉著眼睛,我感覺我的眼淚,緩緩滑落了我的臉頰。

  我聽到夜睿嘶啞著嗓音勸夜梟:“讓義父去把她找來,義父去把她找來,她不會有事,只是流一點血罷了,梟兒?梟兒……”

  我從未料到,像夜睿這樣的人,有一天,也會因為擔心一個人,聲音嘶啞,急促成了這樣。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他是個沒有心的人。

  但我如今知道了,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他緊緊擁著夜梟,老淚縱橫地勸他:“讓義父去把她找來,義父去把她找來……”

  但夜梟,他卻始終只是,緊繃著身體,將手指更深地插進了地里。

  我看到他的手背,青筋根根爆起,他的掌心,他的十指,他整隻手,淌滿了鮮血。

  他拼命地控制著自己,沒有呻口吟,亦沒有掙扎,他就只是,用他全部的力量控制著自己,沒有掙脫那四條粗壯鎖鏈的束縛。

  當我突然伸腳踢開房門,當我看到夜梟因為我的出現,猛地抬頭,那雙鮮紅的眸子,紋絲不動地凝視住了我,當我看到他猛地將纏繞在他四肢的鎖鏈,掙得咯吱作響,我突然就明白了,他為何要用這麼粗的鎖鏈鎖著自己。

  他必須用鎖鏈鎖著自己,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撲到我身上來。

  我用手背用力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我本就是一個怕疼的人,既然我身上已經有了傷口,那我就沒有必要再多增一個傷口。

  所以我就將裹在身上的被褥拉了下來,解開了夜梟為我包裹得異常仔細,裡面塗滿了天山雪蓮,紫金活血丹,還有許許多多,我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藥物的傷口。

  若我沒有解開傷口的綁帶,就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夜梟,他居然在我的傷口塗了那麼多,足足幾十種名貴的藥材。

  他瘋了不成?居然將一些吊人性命,人參靈芝之類的藥物也塗在了我傷口。

  我只是受了傷,我又沒有要死,況且,這些藥物,根本不能癒合傷口。

  我淚眼模糊地看著夜梟,他鮮紅的眼眸,亦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用力擠壓著自己的傷口,我看到殷紅的鮮血,緩緩流下了我的肩膀。

  我把我的傷口湊到了夜梟面前,我沙啞著嗓音對他道:“喝吧,反正都已經流出來了,不喝也是浪費,你喝吧。”

  但夜梟,他卻依然只是紋絲不動地看著我。

  他看著我肩膀猙獰的傷口,看著我傷口緩緩流淌的鮮血,我看到,他本就深紅的眼眸,不知不覺間,竟被我傷口流淌的鮮血,染成了暗紅。

  他掙脫了夜睿的攙扶,用內力,毫不費力地掙斷了捆綁在他身上的鎖鏈。

  我閉上了眼睛,我把我受傷的肩膀,更近地湊到夜梟嘴邊。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即便他吸乾了我全身的血,我也會咬牙忍著,絕不會吱一聲。

  但我等了又等,我預料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降臨。

  我不由睜眼,抬頭疑惑地望住了夜梟。

  夜梟,他就站在我跟前,他的紅眸,自始至終都緊緊盯著我受傷流血的肩膀。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抬起了頭來,靜靜地望住了我。

  他抬起了手來,用那隻鮮血淋漓的右手,輕輕拭去了我眼角的淚水。

  他張嘴,聲音輕得讓我幾乎聽不到。

  他問我:“還疼麼?”

  可我根本就說不出話來,我該說什麼?說我疼,說我恨他騙了我?

  我什麼也說不出來,我只能任由淚水,瘋狂地滑落我的眼眶。

  就算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我明明知道,他利用了我,在我心底最深處,我卻依然認為,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他對我更好的男人。

  我肯定是瘋了,我瘋了。

  我側過臉,避開了夜梟輕撫在我臉頰的手指。

  等到他用我的血,解完了他身上的毒,我立刻就走,我會把自己鎖在房裡,再也不見他。

  我再也不見他。

  我猛地側頭,夜梟的手指撫了個空,僵在了半空。

  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他是什麼時候縮手的,就見他抬起手來,一掌狠狠地拍上了自己肩頭。

  他是那麼地用力,他一定是用盡了全力。

  因為我聽到他的胳膊“咔嚓”一聲,竟然整個從他肩頭偏離。

  我戰戰兢兢地看著他,他面色如常,除了眸色如血,臉上的表情,竟與平日一般無異。

  他平靜地看著我,他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將它準確無誤地扔進了我懷裡。

  “若你覺得還不夠解氣,可以扎我一刀,除了心口和脖子,你隨便扎在我哪裡,我都不會反抗。”

  他說著,竟然在我面前盤膝而坐,閉上了眼睛。

  夜梟話音剛落,夜睿就在他旁邊,急急沖我喊了起來:“你若敢傷他,我定要叫你十倍償還!”

  他說著,竟然朝我撲了過來,想要把我推出門外。

  但夜梟,他出手奇快,他雖然身中劇毒,一隻手又被自己拍斷了,但他卻用幾粒石子,準確無誤地點中了夜睿身上幾處大穴。

  夜睿頓時動彈不得,他只是焦急地看著我,便連啞穴,也被夜梟一併點中。

  夜梟依然紋絲不動地坐在地上,他閉著眼睛,催促我:“動手。”

  但我卻只是緊緊攥著手裡的匕首,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我看著他的臉,他露在衣襟外面的脖頸,透過他的皮膚,我依然能看到那些黑色的毒血,在他身體裡流動。

  我看著他被自己打斷的右手,他是那樣狠心,他對我狠心,對他自己,更狠心。

  他的整條右臂,都已從他肩膀偏離,若他不及早醫治,他的右臂,定然會廢掉。

  但他卻閉著眼睛坐在我面前,全也沒有要接起自己右臂的意思。

  我再往下看,我看到他腰上,繫著一個用木頭做的小玩意。

  我眯著眼睛,仔細去瞧那小玩意,那竟是一個做到一半的撥浪鼓。

  我眼也不眨地盯著那個撥浪鼓,它系在夜梟腰上,與他,一點也不相稱。

  除了刀、劍、血、屍骸,什麼東西都與夜梟不相稱。

  包括我,其實也與夜梟不相稱。

  他是那樣英俊,那樣凜冽,他不管站在哪裡,都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顏如舜華,身形精悍,青絲如墨,紅衣勝血,他就像一幅用血染成的畫。而我,卻那麼普通。

  可他卻偏偏在腰上系了一個,與他一點也不相稱的撥浪鼓。

  我知道,這是他,為了我們的孩子做的。

  想到孩子,我不禁用手,輕輕撫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是的,我已經有了孩子,我的身體,早已不屬於我一個人。

  我到底在做什麼?我居然只披了一件被褥,赤著腳,站在夜梟面前流血。

  我想要這個孩子,我不想讓它掉了。

  所以我就把匕首扔還給了夜梟,我什麼話也沒有對他說,就轉過了身去,打算回房。

  我才剛剛跨出房門,便聽到夜梟在背後,低聲問我:“你不恨我麼,陳茜?我騙了你,還刺了你一劍。”

  我怔了一怔,恨?以前有,可現在,卻沒有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我現在,真的不恨夜梟了。

  我現在,只想怎麼保胎,怎麼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我不想生氣,更不想去恨任何人。

  所以我便背對著夜梟,平靜地對他道:“不恨。”

  我繼續往前走,我聽到夜梟在我身後,輕聲笑了。

  他笑著對我道:“是,你不恨,我強口暴你,逼著你懷上我的孩子,甚至刺你一劍,你都不恨,不管我對你做什麼,你都不恨。你對我,無愛,亦無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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