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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淺淺地笑:“她們說什麼又有多少關係,皇上仙逝,她們也大勢已去,再說這些,又起得了什麼作用,縱然大家都這麼認定,又能奈我何?陪葬麼?皇上已入土為安,就算沒有,陪葬又如何?”

  謝容華寬慰道:“姐姐,你莫要如此心冷,我們依舊有許多活下去的理由。”看著謝容華,我想起了賀太醫,其實皇上已逝,他們可以遠走,沒必要在這後宮斷送一生,也許我該找個機會勸勸她。

  我微笑地看著她:“我不是心冷,是覺得一切已無太多意義。”

  畫扇輕輕說道:“有一事,我不知當不當說。”

  我道:“姐姐儘管講來,這裡又無外人。”

  “大齊有這樣的規定,先皇駕崩,只要是他沒有臨幸過的妃子,新帝喜歡的,都可以留下。縱算是臨幸過的妃子,只要不去太張揚,也是可以在一起的。”畫扇字字句句,說得清晰,她的話頓時在我心中掀起巨大波瀾。儘管我知道她說此話的用意,卻不知她為何如此魯莽這樣說出來。

  謝容華和顧婉儀的眼神瞬間落在我的身上。

  我忙制止住:“姐姐,這時候,說這些實在不合時宜。在你們面前我也不必遮掩什麼,我與陵親王至今都是清清白白,連有緣無分都算不上,因琴笛相協,只是高山流水的知音。”

  畫扇也許自知話說得太快,平復下來,又說道:“妹妹的心思我自然是知道,我們經歷了這麼多,也不必再顧忌什麼,既然你決意離開翠梅庵,回到宮中,就應當執掌後宮,繼續你的至高無上。至於其他,都不用去在乎。”

  謝容華輕輕點頭:“畫扇姐姐說得也有道理,湄姐姐,你不妨考慮一下,憑著陵親王對你的情義,此事不是不可能。”

  顧婉儀低低說道:“只要是湄姐姐自己的選擇,我都支持。”

  我微澀一笑:“這麼些年的姐妹,我要什麼,難道你們真的不知道麼?”

  畫扇低低嘆息:“就因為知道,所以才不想,不想你心枯寂,不想你生無可戀。所以才要為你考慮,讓你嘗試著接受另一種快樂,另一種幸福。”生無可戀,又是這四個字,原來畫扇是這樣了解我,了解得刻骨。她知道我心中的想法,甚至知道我想要的選擇。

  “姐姐,許多人,許多事,都不能再改變,遺忘意味著背叛,接受意味著放棄。我不想再去經歷那些輪迴,我厭倦了,心已倦,再不想有任何的牽扯。”我一字一句,平靜地回答她,告訴她,真的是如此。我回來,是因為我命里註定要在這後宮,而不是因為其他。

  謝容華微微嘆息:“一切就依湄姐姐,如顧妹妹所說,湄姐姐無論怎麼選擇,我們都會支持。”

  我感激道:“謝謝你們,愛我,就依我,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地需要別人的理解,我需要她們知道,我要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改變,而她們只需要支持我,就好。

  靜謐的夜,下著雪,整個後宮經歷了一場劫數之後,已經漸漸地平復下來。只是許多人的傷口,依舊無法複合,比如我,此時看著窗外的雪,依舊會想起淳翌,那麼多的日子,他與我在此臨窗賞雪,如今塵海寥廓,音蹤難覓。

  我們只是安靜地品著茶,不再言語,各自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因為,我們在後宮,從此後,再無風華,只能冷落度日。也許,大家都該想著,未來那漫長的歲月,該如何過好。

  雪落無聲。

  長寧宮中初相遇

  紛飛的大雪覆蓋了大地山河,將紫金城裝扮得潔白無瑕,也催醒了上林苑的千萬樹梅花。風景依舊,只是有些人死去了,有些人還活著。

  如預想的一樣,先皇的妃子各自尋找自己的出路,再無心情來與我爭鬥什麼。而當今聖上的妃子因初進宮來,還沒穩固地位,不敢輕舉妄動。我的身份顯得尤為特殊,我是當今聖上的皇嫂,她們也不得不敬我幾分。

  鳳祥宮依舊空空,淳禎登位後沒有立後,心中想著,又不知多少為將要為這鳳座付出代價,今後又會有一番後宮的戰爭,只是再也與我無關。不免為淳禎嘆息,像他這樣喜歡山水風月的帝王,又如何地面對自己妃子的勾心鬥角,都說他風流,可是幾年的相處,才知道他並不會四處留情,對我也若即若離,因為他始終不願邁出那一步,傷了他和淳翌的手足之情,也不願將我與他之間這份美好給輕易擊碎。

  如果你想要結束一切,上蒼會給你機會,讓你將這世間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當太后遣她身邊的總管內監來月央宮傳旨要召見我時,我顯得異常平靜,該來的終究會來,只是我想不到見她會在淳翌死後。

  坐在菱花鏡前,紅箋為我簡約打扮一番,雖是第一次見太后,可皇上駕崩,我著一身素衣,只需輕妝淡抹。我不想要那種我見猶憐我的嬌態,自己在鏡前打量一番,淡定從容,比從前多了幾分成熟。

  宮車碾過長長的御街,兩旁堆積著高高的雪山,長寧宮我曾路過,卻從未有一次進去。因為太后清修,所以長寧宮坐落在比較清淨的地方。這次前來,我只帶上了秋樨。記得我初進宮時,秋樨告訴我,太后曾經執掌大權,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自大齊太祖皇帝死後,淳翌登基,她便住進長寧宮,吃齋念佛,不問政事。

  在我想像中,她應該有兩種性情,也許她是一個極度嚴厲,性格怪異的太后,也許是一個面相溫和,心地慈悲的老人。無論她屬於哪一種,我都坦蕩地面對,因為我已心無所懼。

  當我與她近距離相對時,才發覺,她真的是一個落盡繁華的女子,只是不是老人,她依舊年輕,面相慈善,不施粉黛,不著朝服,素妝純然。

  她手持一串翡翠佛珠,打量著我,說道:“不必拘謹,坐下吧。”

  我一時間竟忘了施禮請安,忙福了一福:“臣妾參見太后,太后吉祥。”

  她臉上並無表情,只回道:“無須多禮,坐吧。”

  坐在她身邊,聞著這殿內氤氳的檀香,用眼睛的餘光掃過了這裡的裝飾,非常簡潔,與庵堂有幾分相似。

  她繼續打量著我,說道:“果然是落落大方,天香國色,不是一般女兒家的嬌氣,雖然柔弱,卻見風骨。”太后的話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的一句果然,說明她之前對我有著一定的了解。我不知道她為何一直不肯召見我,也許今天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我誠然道:“多謝太后讚賞,臣妾蒲柳之姿,配不起那幾個字。”

  “哪幾個字,天香國色嗎?不過這幾個字是不太適合你,傾國傾城更適合你。”說到傾國傾城這四個字,她特意提高嗓音,我聽得出,話藏機鋒。所謂紅顏禍國,莫過如此,我傾了淳翌的國,傾了淳翌的城,甚至要了他的命。

  我心無懼意,反而微笑看著她:“太后喚臣妾前來,是贊臣妾的美貌麼?”

  她終於笑了,淡淡道:“自然不是,看得出,你也是個豁然的人,所以我們今日的談話,不需要有任何的拘謹。如果你願意,可以不必自稱臣妾,而我也不自稱哀家。自從住進這長寧宮,太后這頭銜也是掛名的,我早已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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