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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扇輕輕嘆息:“是啊,一下子從那麼高的位置重重落下,只怕她還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如何承受得了。再加上病痛的折磨,或許是覺得生無可戀吧。”

  “生無可戀。”我低低念著,好悲涼的詞,有一天我也會如此。我看著畫扇,幽幽地嘆息:“姐姐,我入宮就是一個錯誤,倘若沒有我,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死亡。”

  “沒有你還會有其他的人。”畫扇脫口而出,這句話,我似乎在謝容華那裡也聽過。過了片刻,畫扇握緊我的手:“妹妹,你無須感到內疚,我認識的沈眉彎,是灑脫傲然的,哪怕是錯了,也會有錯的理由。再者這一切,都是她們有錯在先,與你無關的,沒有你,也是這樣的結局。”

  “是,她們的結局不是我給的,每個人的結局都歸結於自己,將來我的結局亦是如此。因為所有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我恢復了冷漠,一臉的傲然。

  “皇上下旨,不要聲張,只悄悄地厚葬她。一生風雲,也要消散。”畫扇感嘆道。我心中想著,每個人到最後都會如此,就算她依舊坐在鳳座上,到最後,也是一抔黃土,無論多麼奢華的葬禮,也是如此。我此時若是感嘆她,將來亦會有人來感嘆我。

  我沉默無言,因為我不知該說些什麼,面對死亡,從來都是這樣無力,如今,更是無心。

  畫扇看著我,低聲說道:“妹妹,有一事,我還想要問你。”

  “何事,你問吧。”我輕輕抬眉。

  “你這次出來,有沒有再見到楚大俠。”

  “楚玉?”

  “嗯,楚玉。”她看著我,眼神裡帶著疑問。

  我輕輕搖頭:“還沒有。”

  “他不曾來找你麼?”

  “是的,不曾。”說完,我心中有些落寞。我知道,他不會來找我,但是我會去找他,無論如何,我都會再去一次農院,不管他是否會在那等我,不管是否還能與他再見一面,我都會去。我說過,就當是為這段情緣做一次了斷,我與楚玉之間,需要有一次徹底的了斷。

  畫扇輕輕嘆息:“萍聚萍散,緣起緣滅。就那樣離別,多少有些遺憾。”

  “遺憾。”我喃喃念道。

  “是的,遺憾,就連妹妹出宮,我也覺得你與皇上之間有許多的遺憾。幾年的恩情,難道就真的這樣消散麼?還有你與陵親王,那樣的情義,也不是誰都能擁有的。楚玉更是,其實我斗膽說句話,在我心裡,我始終覺得你與楚玉更像一類的人。”

  我笑道:“只是一類人就未必要在一起,也未必能在一起,不是麼?”

  畫扇點頭:“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妹妹,或許在你心裡,也不知道他們對你來說,誰更重要,你更喜歡誰。”

  我微笑:“是的,姐姐說得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到底誰對我更重要,誰更放在我的心裡。又或許他們都不重要,他們都不在我心裡。”

  畫扇握緊我的手,寬慰道:“既然不知道,就不用去想,做你灑脫的沈眉彎,愜意地生活,不為情牽,這樣子多好。”

  “人生多愜意,何故為情牽。”我灑脫地笑著,心裡釋然了許多。

  畫扇笑道:“妹妹,我們都不是那樣執著的女子,都不會作繭自縛。”

  我點頭贊同:“還好,不是那般地痴,因為性情淡漠。”握著畫扇的手,我一臉的誠然:“姐姐,祝福你將來一切都能順意。”

  “妹妹,我也祝福你。”

  爐火燃得很旺,茶香醉人,夜色已深,起了睡意。

  “妹妹,早點兒歇著吧,你身子不適。”

  “好。”

  真正躺在榻上,卻又了無睡意。想起了畫扇方才的話,對於那三個男子,究竟誰在我心裡重些呢?三個人,給我不同的感覺,我反覆地問自己,真的不知。

  不知就不要去想,何必自苦。

  又見銀瓊冰雪天

  下雪了,來自初冬的第一場早雪。待我們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是一片銀瓊冰雪的世界。絮雪紛紛,看著樹上與滿地的積雪,感知這雪已然下了一晚,但是此時仍舊沒有要停歇的念頭。

  紅箋和畫扇身邊的丫鬟湘芩二人已不知從哪兒折來了幾枝臘梅,插在青花瓷瓶里,臨著窗台的案幾放著,一陣清風拂過,整個室內都散發出沁人的幽香。

  畫扇看著窗外的飛雪,臉上盈滿了笑意:“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又見瑞雪紛飛。”

  我莞爾一笑:“是啊,時間飛逝,觸目驚心,又是臘梅輕綻,又老去了一段年華。”

  畫扇扶了扶我鬢邊的碧玉梅花簪:“妹妹依舊這般清麗絕俗,何曾有絲毫的老去,倒是我,短短的幾年,更見滄桑了。”說完,她臨著鏡子,煞有介事地撫著自己的鬢邊。

  這動作令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姐姐,我倒想著快點兒老去,這樣就可以省略一大段的過程,免去一大段的喜怒哀樂。”

  畫扇亦忍不住笑道:“妹妹的想法總是這樣新奇,只是我卻不是這般,我貪戀人生,希冀著生命可以久長。也喜歡品味人生喜怒哀樂的過程,漫數著細水長流的日子。”

  聽完畫扇的話,心中敬佩著她對待人生的態度,而我不是消極避世,我只是厭倦,懶散,我不願意接受著那麼漫長的歲月,不想經歷那麼多的消磨與蹉跎。

  我看著窗外絮雪紛飛,笑道:“姐姐,雪下得這麼大,看樣子是想要留你多住幾日。反正宮裡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不如你就留幾日,陪同我一起賞雪折梅。”

  畫扇點頭微笑:“好,我也正有此意,哪兒的雪都不及翠梅庵的潔淨。更況你我姐妹二人常在這兒賞雪,喜歡這裡的感覺,烹爐煮茗,折梅寄興,參著禪意。”

  妙塵師太命人為我們端來了早膳,我與畫扇匆匆用過,也不管外面是否天涼,只想著要到後院去賞雪。

  紅箋為我披上了白色的狐裘大衣,這件久違的衣裳,跟隨我多年,始終捨不得丟下。畫扇披上她來時穿的那件黃色雀羚大衣,高貴典雅,我與她從來都是兩種類型。

  出門之際,秋樨往我和畫扇的懷裡各遞了一個暖爐,笑道:“兩位娘娘抱著暖爐,這樣子會舒服很多,邊走邊看風景,也不會那麼冷。”

  立在苔院,積雪已經被庵里的小尼清掃得差不多,沿著一條清掃出來的路,我們往後院行去。

  芭蕉、翠竹、老樹,都被白雪積壓,眼前的整個世界都是白色紛瓊。雪還在落,像是屬於這個季節的精靈,來人間探問冷暖。

  幾經輾轉,來到梅花溪畔,看溪水潺潺,雪落下去,瞬間消融。四野都是瓊白,唯有這裡,還流淌著歲月的清音。

  這裡曾經流淌過煙屏的芳骨,若說忘記,可是每一次來到此處,都會舊情難消。看著那流淌的水,我心思迷離。

  畫扇執我的手:“妹妹,你又想起了煙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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