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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扇明白我心中所想,於是輕輕點頭:“好,我不為難妹妹,但我還想說的是,如果妹妹哪天想我了,想皇上了,還是回來。淡到無心的時候,在哪兒都是一樣,所以皇宮,與其他地方也沒有區別了。”

  “好,我答應你,若我哪天想著回去,我一定會回去的。這一天,也許很遙遠,也許很近。”我誠然地回答她,有一句話,她說得對,如果淡到無心,就不會想要忘記了。忘記也是需要情感,需要心的。

  “緣來無牽,緣去無礙。”妙塵師太雙手合十,低低念道。我和畫扇都沉浸在她禪意的話語中,我們是否真的可以做到無牽無礙呢?

  畫扇看著妙塵師太:“謝謝你,師太。”

  師太不解地問道:“施主如何謝我呢?”

  畫扇微笑:“盡在不言中。”看著畫扇的神色,一定是在師太的禪語中悟出些什麼,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她在後宮一定會受人擁戴的,闖出屬於自己的廣闊天空。

  妙塵師太緩緩起身:“你們姐妹一定還有許多知心話要說,貧尼就不再打擾了。庵里還有些事需要安排,回頭我會喚人來請你們用素齋。”

  我和畫扇對她施禮道:“有勞師太。”

  看著妙塵師太離去的背影,我和畫扇轉過頭,繼續圍坐在爐火旁,品茶細話。

  人生何必為情牽

  晚膳用過後,我讓妙塵師太無須給畫扇安排廂房,讓她直接隨我住便好。這樣相處的機會以後會越來越少,我們都想要珍惜。

  冷月初起,透過窗欞看夜色的苔院,因為樹葉凋零,虬枝蒼勁,而顯得四野蕭蕭。

  屋子裡生了火,暖意融融,清閒無事,我與畫扇又不想讀經,見桌上有棋,便想著對弈幾番打發時光。

  我執白,她執黑。

  我笑看畫扇:“姐姐,如今該我為黑色,已經染盡了所有風霜,再也不是曾經純淨的色彩了。這白色我怕是配不起。”

  畫扇舉著黑子笑道:“妹妹,我們難得對弈,你不知我脾性,無論與誰,我都喜歡這黑子。黑得透徹,黑得堅決,不需要絲毫的裝飾,絲毫的襯托,我喜歡。”

  “而我卻獨愛那一色,白。只是事與願違,如今再看著這顏色,像是一種諷刺。”我眼睛看著手中的白子,在黯淡的燈光下,也是這樣地醒目,潔淨。

  畫扇忙寬慰道:“妹妹不要如此說,每個人都有一種屬於自己的顏色,有一種自己獨愛的顏色。人的一生,有著成長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再完美,也會染上顏色的。白色是七色之源,無論什麼色彩,到最後還是會回歸到這本色。”

  我點頭稱讚:“姐姐的話總是這般有內涵深意,說得極好。”

  畫扇一邊下棋一邊說道:“其實對棋我不精通,也沒多特別的愛好,只是為了迎合琴棋書畫罷了,勉強著要做個才女。”

  畫扇直率的話,忍不住讓我笑了:“姐姐,你也這樣幽默呢。不過我對棋也沒多少的悟性,都說棋如人生,有太多精深的奧秘,需要有人心才悟得透的。至少,目前為止,棋還不能成為我的知音。”

  “你的知音是琴,是書。”畫扇脫口而出。

  “她的知音是舞,是棋。”我喃喃道,思緒飄遠。

  “誰呢?”畫扇低聲問道,或許她看出了我的神情有些凝重。

  “舞妃,傅春雪。”說出這幾個字,才明白,原來我一直不曾忘記她,且藏在心裡很重。

  畫扇凝神:“似乎聽你說起過,關於她的舞,是眾所周知的,而她的棋,我倒不怎麼清楚。”

  我莞爾一笑:“那時你還沒入宮,所以不知道。不過就算在宮裡,知道的人也不多,連皇上與她下棋也不知。也許她就在我面前顯山露水吧,總之下棋,我不是她的對手。而且輸得很慘,輸得沒有理由,好些次都是如此。”

  畫扇不解道:“怎麼會呢?我偶然聽皇上提起過,說你的棋藝很高,可以在棋中與他一起論江山,說世理。”

  我落下一子,笑道:“雖是如此,可是在舞妃面前,我只能有輸的份兒了。”

  “一物降一物,或許就是這樣了。”畫扇笑道。

  我輕輕嘆息:“如今她已仙去,帶著她的舞,她的棋,她絕世的容貌,這一切,都蕩然無存了。”

  “你還是會想念她。”畫扇看著我,聲音說得極低。

  我坦然地承認:“是的,畢竟交過心的朋友,再者,她害我不是她的本意。她與我交心是真的,她只不過是一個為愛而痴的女子罷了,我又能怪她什麼呢?”

  “是的,怪她什麼呢?更何況人已去,院已空,還有什麼可怪的。”畫扇喃喃道,對於死亡,我們都是這般無奈與柔弱。

  看著桌上的棋,黑白一片,我已無心再下。關於這樣的輸贏,我沒有多少興致,下棋只是為了怡情,如今提起了舞妃,心中有些凌亂。

  我緩緩起身,看著窗外的夜色,禁不住說道:“姐姐,我們不下棋吧,我想去後院走走,這麼久了,你和我都不曾在翠梅庵賞景。”

  畫扇也朝窗外看去,只說道:“這月黑風高的,也看不到什麼景致,況且你身子不適,怕受了風寒。”

  我倔強地回道:“姐姐,我想去呢,披上貂皮大衣,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好不好?”

  畫扇笑道:“好吧,就依了你這丫頭。”這樣的氛圍,讓我想起了從前,如今她還能與我如此親切,覺得心中甚暖。若是在宮裡,斷然不會有如此的感覺了。

  披上大衣,走出屋外,頓覺涼風乍起,刺骨冰寒。

  “我看我們還是回屋去吧,這風你哪能受得了。”畫扇說完,都忍不住打了哆嗦。

  我也禁不住打了哆嗦:“是啊,真冷,就像要下雪了似的。”

  站在一旁的紅箋說道:“我看也不要到後院去了,就在這苔院站會兒,就進屋去暖著。爐火上有熱茶,一會兒就可以喝,可以驅寒的。”

  我心想著自己身子剛好,畫扇身子也嬌貴,不要把她也弄病了,於是點頭:“好吧,就在這站一會兒,實在是太冷了。”

  畫扇握著我的手,揉搓著,呵著暖氣:“怪冷的,我給你暖暖。”

  我忍不住笑道:“姐姐,我看我們還是回屋去吧,盡顧著這冷,哪兒還有心思賞夜景了。”說完,一陣更凌厲的冷風拂過,真的是刺骨。

  攙扶著回到屋裡,漫溢著濃郁的茶香,圍坐在爐火旁,品著香茗,覺得舒適了許多。

  畫扇舉著杯盞,表情沉鬱,突然說道:“妹妹,你知道麼?在我來的頭一天,前皇后在靜心苑仙去了。”

  我一驚,手中的茶差點兒灑了出來,故作鎮靜:“是怎麼回事?”

  畫扇回道:“聽說是經不起病痛的折騰,三尺白綾自縊了。”

  “病痛?上回是聽說她病了,竟不知病得這般重。我以為她一心向佛,從此後可以平靜度日,想不到落得如此下場了。”我話語間流露出惋惜,我不怪皇后,只為她的死感到難過。往日的恩怨早已盡散,若不是我,她也不會有今日這樣悲慘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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