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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天時,這個因素很難掌握,宜珈運氣在虞夫子四個徒弟中,兩個早就撂挑子單幹好多年,剩下兩個都長大成人到了婚配的年齡,換言之,暫時沒人陪虞大師玩了。三弟子元微之十八了,這個年紀在古代意味著你媽叫你回家結婚生子養家餬口了,寫字畫畫培養情操可以,可十八歲後再養下去那就該改叫玩物喪志了!元家雖不是根系深厚的老牌世家,可作為本朝興起速度最快的新貴,時任刑部尚書的元爸爸迫切需要家族裡多幾個能幹有識的青年打手,額,青年幫手,幫著維護支持家族長期發展。四弟子楊蓉蓉十六了,豆蔻年華妙齡少女,再和一白鬍子老爺爺廝混,哪怕是她親外公,哪怕老頭還是一代宗師,外頭的閒言碎語也夠他們吃一壺的。這不,楊老爹開春就把蓉蓉接回家去了,要不是宜珈拜師,壓根就沒想把她放出來。

  所謂地利,虞府宜珈從十歲就和蓉蓉一起上躥下跳探秘尋寶了,連帶著虞家的規矩要求她都倍兒清楚。套句俗的,收她做徒弟省事又省心,虞憲文練字的時候她絕對不會跳出來要求指教,虞憲文空了想找人說話的時候她一準兒備好本子滿臉虔誠虛心求教。二十一世紀好學生必備優點——跟著老師的教鞭走!

  人和這東西,宜珈可是好好準備過的。先天優勢孟子後人,不用白不用啊!孟老太爺一縷鬍子,腦子瞬間拐了好幾個彎,孫女有本事啊,若能拜老虞當師傅,孟家整體姑娘的名聲水準就上去啦,聯姻也能上一個層次!老太爺拍板,下血本全力支持,書房裡挖幾本珍品字帖給虞大師送去!歐陽夫子雖然吹鬍子瞪眼了好一陣,可再想想,宜珈是個可塑之才,自己也沒十足的把握讓這塊金子的光輝充分體現,萬一不小心埋沒了豈不可惜?扭捏了好一陣,再加上宜珈甜言蜜語的糖衣炮彈,歐陽夫子最後痛快的放下心結,還特意去了老虞那兒大打友情牌,他可是虞憲文幾十年的老朋友啊!這附加分蹭蹭的就上去了,直把宜珈感動的淚眼婆娑,這麼一心為學生的好老師真是不多見了……除此之外,元微之和楊蓉蓉兩個人的耳旁風也吹得不亦樂乎,直把虞憲文說的兩眼一黑,鬆了口收宜珈為徒。

  愛迪生都說了,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在宜珈的萬分努力下,虞憲文這座書法界難以逾越的大山就被宜珈小米加步槍啃下來了。若古代有度娘和谷哥,現在宜珈的名字准能搜索的到了——哪怕只是掛靠在虞大師名下的小小注釋,誰又能打包票這小注釋將來不能發展為新一代熱門搜索關鍵字呢?!千里之路,基於跬步,咱一步一步往前走。

  宜珈著一襲白衣,領口腰間均為殷紅刺繡長帶,墨色裙裾翩躚輕盈,一頭烏黑秀髮由一根紅色織錦緞髮帶系牢。杏眼如水,秀鼻如山,櫻唇如朱,膚白如雪,佳人如夢。

  堂中眾人目光隨著那一聲唱名聚焦在她身上,卻見她不驕不躁,不驚不喜,蓮步輕移,施施然走入堂中。姿態嫻雅,體態婀娜,少女的清秀靈動隨著那一低頭的溫柔,一叩首的端靜,盡顯無疑。

  “弟子呈六禮!”虞憲文身旁最近的男子聲音渾厚,低沉婉轉。

  六名青衣侍女手持玄色漆金托盤魚貫而入,托盤上依次放著六個描金高腳盤,分別裝有芹菜、蓮子、紅豆、棗子、桂圓和瘦肉乾。

  宜珈一個一個接過高腳盤,恭敬的跪呈虞夫子。

  “爾當業精於勤(芹)、苦心學習(蓮)、必將鴻運高照(紅豆)、早有所成(棗)、功德圓滿(桂圓)。”虞憲文一一接納,轉交四位弟子。

  “行跪禮,一拜祖師。”

  宜珈拜得正是正堂懸掛著的書聖王羲之的畫像。

  “二拜師門。”

  再叩首,宜珈向虞憲文跪獻投師貼。

  “三拜尊師。”

  虞憲文待宜珈三叩首,照例說了一通勉勵徒弟做人清白,學藝刻苦的老話,下方的蓉蓉眉角一抽,她入門的時候好像外祖說的也是這些話,連語氣都一模一樣!偷偷瞄一眼師兄們,恩,每一個都有不同幅度的面部抽搐,看來外祖幾十年來壓根就沒動過腦子換內容啊……

  錯,虞大師的話還是有變動的!變動在哪兒……在給弟子取小字的時候。

  虞憲文摸摸鬍子,見宜珈跪得端正,小模樣清秀可人,想了想,“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恰好你閨名正與這詩句相映,小字便叫華之吧。”三月桃花,妍麗少女,虞憲文難得詩情畫意了一把,他給其他幾個徒弟取的小字都是些勤啊、慎啊、正啊之類的嚴肅字。

  “華之謝師傅。”虞憲文滿心覺得小徒弟因該非常中意這個名字,誰料宜珈念出口的時候簡直咬牙切齒的。她叫宜珈就挺憋屈的了,和日本粗製濫造家具廠同名,字號是唯一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啊,結果取自後世小說引用愛情詩排名前三的《桃夭》了!作者你俗不俗啊!

  一旁的元微之一挑眉,華之,微之,嘴角不禁向上彎了彎。

  完成了拜師大禮的宜珈覺得自個兒像鍍了層金,以後她也算是個有門派的人了!樂淘淘的她自覺站在蓉蓉身後,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叫著“大師兄、二師兄、元師兄、蓉蓉。”

  人不是白叫的,大師兄豪慡的送了她一套湖筆,二師兄一套徽墨,元微之拿出一封套的上品宣紙,蓉蓉白了她一眼掏出塊端硯,齊齊湊成一套筆墨紙硯,這可不是市面上隨處可見的一般俗物,都是大家收藏許久視若珍寶的稀罕物件,宜珈收的嘴角兩個梨渦若隱若現。

  “小師妹。”元微之醇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宜珈一陣惡寒,令狐沖附身?

  “元師兄,不必如此見外,叫我華之就好,對了,不知師傅為諸位師兄起了何字?”宜珈還是起雞皮疙瘩,可總比當那悲了個催的小師妹好多了。

  誰料,她這句話一出,對面四人頓時噤聲,害的她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心裡一陣慌亂。

  蓉蓉悶笑出聲,雙手抱著肚子整個人彎下腰抖個不停,最終實在忍不住了,幾乎要在地上打滾。

  “怎……怎麼了?”宜珈好奇,也不顧三位師兄黑的如鍋底般的臉色。

  “哈哈,我不敢說,哈哈……”蓉蓉直不起腰,陣亡了。

  宜珈轉頭看三位師兄,目光楚楚,可憐巴巴。

  “吾字勤奮。”大師兄輕吐一句,宜珈頓時愣在當場。

  “吾字慎重。”二師兄眼神飄忽,宜珈覺得天旋地轉。

  “吾字端正。”元師兄嘴角含笑,眼神冰冷,宜珈口吐白沫當場陣亡。

  如此言簡意賅,宜珈忽然覺得,華之這個名字,其實非常不錯。

  拜師宴後,宜珈回到孟府,七姑娘一早在謝氏屋裡侯著,見嫡姐歸來,低眉問好,眼神里流淌著淡淡的艷羨,再一回神,已然波瀾不興。

  謝氏見女兒衣冠楚楚,儼然已是個清秀佳人,如今又成了虞憲文的嫡傳弟子,心裡半是驕傲半是欣慰,再想到另一消息,眼角眉梢都如沐春風,笑容滿面。

  “珈兒,你大姐姐下月就要回京省親了。”謝氏語氣慈愛,她也只是個思念遠嫁女兒的可憐母親。

  宜珈喝湯喝到一半,聽了這話,放下勺子,嘴角彎彎,露出淺淺的梨渦,“母親想了這麼多年,可算如願以償了。等大姐姐來了,我可要好好和她說說。”

  謝氏笑出聲來,似兒時一般拍了宜珈一記,感嘆道,“這日子過得可真快,一轉眼瓊兒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謹哥兒和諍哥兒娶媳婦兒了,連珈兒你都成大姑娘了。”謝氏慈祥的看著宜珈,感慨萬千。

  “母親看著也就三十出頭,還年輕著呢。以後啊,還有許多孫子孫女挨著隊等著叫您祖母呢!”宜珈幻想了一排小蘿蔔頭異口同聲大合唱似的喊謝氏祖母,忍不住一陣傻樂。

  謝氏佯裝慍怒,罵她,“你這是安慰我還是故意氣我呢!”

  母女倆笑作一團。

  身後的七姑娘看著這幅慈母孝女的景象眼裡一刺,心頭不知怎的泛起酸楚漣漣。

  62搬新家

  兒行千里母擔憂,大姑娘遠嫁邊關整七年,謝氏的一顆心就跟著懸了七個寒暑。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她一日一日的盼,頭幾年女兒新為人婦,肩上擔著開枝散葉繁衍子嗣的重任,她含笑將滿腔思念壓在心底,數著日子,緊趕慢趕在宜瓊生產前差人送去一整套她親手繡制的嬰孩服飾。活潑可愛的虎頭帽,月白色純棉小襖小褲,柔軟舒適的布襪子,還有一雙精緻小巧的童鞋(實指),一針一線里外都是情。

  好不容易孩子大些了,宜瓊也在符家站住了腳。謝氏滿心歡喜想著母女重聚、共享天倫之樂,卻不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符家老太太苦苦支撐了四年,眼見孫子成家立業,兩個曾孫相繼降世,心結已解,兩腿一伸含笑見符家列祖列宗去了。三年守孝,謝氏怔忪,手上的繡針扎破了指頭都渾然不知,絲絲鮮血漾紅了白色的錦帕,心頭那條裂fèng像是被人活活撕開,生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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