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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來是以溫柔的面容迎接他,眉目舒展好像天底下沒有任何事能煩到她似的,導致他都快忘了明珠生了怎樣剔透玲瓏的心腸。

  既然她已經把顧慮坦然說出來了,嚴鶴臣也沒有藏著掖著,他把明珠臉邊的頭髮別到而後,輕聲說:“我們得勝而歸,皇帝勢必要封賞,可我如今官至一品,封無可封,再封便是加九錫了,這一來更為眾矢之的。我的種種行為,只怕更要受人監視了。”

  明珠現在有孕的事還能遮掩,只是時日久了朝中若是傳召,只怕就不方便進宮了,嚴鶴臣原本的打算便是找機會藉口明珠調養身體,送她去遠離京城的地方安心養胎,只是看現在這個趨勢,他實在放心不下,心裡也越發焦灼了。

  明珠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孟承,你且安心,我這好得很,總會有法子的。”

  有時候真覺得不忍心。若是她大哭大鬧也就算了,偏偏明珠是最會體察人意的,她不希望他為難,也處處替他考慮著,那雙盈盈的目光里閃爍著溫柔和平靜,讓人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雙手奉上。

  嚴鶴臣把明珠拉進懷裡,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面:“晚晚,你真的可以別那麼懂事。還不是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們還有法子。”

  *

  紫禁城燈火煌煌,守夜的小黃門立在滴水檐下,肅著手站得筆直。

  鄭容挺著肚子扶著宮女的手走進了勤政殿,宇文夔就坐在螭龍騰飛的王座上面,面前的桌子上還攤著一本奏摺。

  “早聽說河間府那邊捷報傳來,臣妾來給皇上賀喜了。”鄭容描著細細的遠山眉,宇文夔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眉梢。

  鄭容笑著握住他的手:“皇上,怎麼看上去並不歡喜呢?”

  宇文夔嘆了口氣,輕聲說:“軍中大捷,自然論功行賞,建威將軍把功勞歸給嚴鶴臣,可你我皆知,嚴鶴臣已位列三公九卿之上,封無可封了。”

  鄭容施施然一笑:“敢問皇上,戴萬山起兵源自哪裡?”

  皇上的目光微微一縮:“河間府?”

  “是了,咱們要查一查,戴萬山到底和張季堯有無瓜葛,若是有,就該快刀斬亂麻。”鄭容是個有政治嗅覺的女人,她說話的模樣風情萬種,可說出口的語言,輕飄飄的卻帶著風刀霜劍。

  宇文夔孤寂了很多年,看著燈影下鄭容好看的鳳目,覺得自己的心都被填滿了。他摸了摸鄭容頭上的珠翠,輕聲說:“容兒,等你生下孩子那日,朕就封你為妃。”

  她聰明睿智,宇文夔看著她的眼睛,只想把她捧到雲端。

  鄭容千嬌百媚地謝過,宇文夔看著她的背影走出了勤政殿,他壓著帕子咳嗽了一會兒,宮裡的太醫令來給他請脈,宇文夔壓低了嗓音說:“你來告訴朕,朕還能活多久?”

  太醫令只覺得脖頸一涼,語氣登時就有了幾分氣短:“陛下春秋鼎盛……”

  “啪”宇文夔怒極,砸了一隻茶盞:“朕讓你說實話!”

  太醫令咽了口唾沫,把脖子垂得很低:“回皇上,皇上的底子尚可,若是用名貴藥材吊著,還能有一年光景,若是保養得當,再長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宇文夔最知道他們這些太醫的嘴臉,為了開罪,都會撿些好聽的給他聽,如今這個一年,只怕還是要打折扣。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只覺得留給他的時間越發的少了。

  大廈將傾,他總想要找到一個方法為自己的孩子鋪路。盈盈燭火之下,他想了一會,提起了狼毫,在硃砂裡頭狠狠地蘸了一下。

  *

  “張季堯與戴萬山沆瀣一氣,意圖染指大乾江山,罪無可恕……現革職抄家,收監大理寺……”

  嚴鶴臣把摺子放在桌子上,冷冷地看著送信的小黃門:“皇上為何要收回我的虎符。”

  那小黃門笑得像彌勒佛:“這也是為了您好,如今您岳丈的事鬧得人心惶惶,您也該在這時候對皇上表一表衷心才是。”

  嚴鶴臣嗯了聲:“您先去館驛休息,等我把手裡的事情收拾好,便把虎符雙手奉上。”

  等那小黃門走出去,明珠才一步一步從屏風外面走出來,她眼裡含著淚意,像抓著救命稻草一般抓著嚴鶴臣的袖子:“我父親確實沽名釣譽,可他是個小膽子,這樣謀逆的大事,他斷然不敢做啊,有翡在宮裡做娘娘,他何必要給自己閨女沒臉呢……”明珠的情緒有幾分激動。

  嚴鶴臣拉著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眸光里浩瀚一片,過了不知多久,他緩緩抬起頭,眼睛裡閃過一絲光,又幾分狂熱:“晚晚,你樂不樂意跟著我,干一票大事?”

  *

  戴萬山被押解到河間府的時候,心裡涌動著一股莫大的悲戚,成王敗寇是亘古不變的真理,迎接他的,約麼是遊街示眾等等侮辱。

  馬車行到河間府外,戴萬山沒料到停在他面前的是一頂轎子,站在外面的人是寧福,寧福給他打了個千:“奴才寧福,奉嚴大人之命,請征西侯入府一敘。”

  有時候,最打動人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這個理人人都清楚,可還有一種,便是戴萬山已經做好準備為階下囚之際,卻被捧為上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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