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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不對!謝宛娘的去向他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周鴻替她遠遠尋了兩江一帶某個殷實人家嫁了出去,亦即是說,謝宛娘所嫁的人家遠離京城,縱然她有什麼不對之處,也斷沒有送到京城的庵堂里來的道理!

  如果不是謝宛娘的夫家送她進的京城,那又是什麼人送她來的?呂良雖然一時還沒有抓到頭緒,卻是本能地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回手招過一名隨行的京兆尹衙門裡的衙役,急道:“麻煩你,替我送封信去平南侯府上……”

  呂良沒有看錯,坐著小轎進了青雲庵的人正是謝宛娘。

  小轎拐進一處禪房,隨轎的丫鬟才打起轎簾:“娘子出來吧。這兩日就在此處歇著,後日是正日子,娘子可別誤了事。”

  雖是個丫鬟,說起話來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謝宛娘卻只能聽著,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她實在是怕了。當初呂家村被屠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害怕過,畢竟那時候她並未親眼看見殺人,只是見到了幾具無頭屍身,還很快被大火燒成了灰。但如今,卻是確確實實地一柄刀架在她脖子上了。且這還不是她自己一條命,更有婆家六口人的性命,甚至她肚子裡,如今也揣了一個呢。

  禪房的門被從外頭鎖上了,丫鬟冷冷地在門外道:“一會兒自然會給娘子送飯食熱水過來,娘子好生歇著,再想想後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這件事若是出半分差錯,娘子就摸摸自己的腦袋罷。”

  謝宛娘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那丫鬟頓了頓,又換了口氣:“娘子也不用三心二意,只消此事成了,自然保你們一家子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也不必你再自己做活計了。”

  門外腳步聲遠去,謝宛娘雙手護著自己的小腹,慢慢蜷縮到單薄冷硬的禪床上。只要演一場戲就行了,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一家子的性命,還能過上好日子……將軍,不是妾不想護好你的骨血,實在是,實在是沒辦法了……

  正日子那天,皇覺寺好不熱鬧。晉王府來了兩位側妃,壽王妃挺著個肚子也過來,齊王妃夫婦自不必說,連幾家的孩子也都帶了來,滿滿當當站了一個大殿。

  上香,誦經,四面都是梵唄之聲,香菸繚繞。雖說是做三晝夜的法事,但貴人們不過是在每位菩薩面前磕頭上香即可,法事當然都是寺中僧人來做。

  寧泰公主跟著晉王,一路將皇覺寺中各正殿偏殿的佛陀菩薩羅漢統統拜過,也已經跪得雙膝發疼,頭昏眼花,出了最後一殿要下台階時,不由得腳下一軟,一腳踩空就跌了下去。身邊宮女拉都拉不住,方自驚呼一聲,已經有人從旁邊閃出來,雙臂一伸將寧泰公主接住,自己跌坐在地上,硬做了個肉墊子。

  宮女剛鬆了口氣,看見來人身上的侍衛服色,心裡就是一緊——到底是男女有別。只是這念頭尚未轉完,便看清了此人相貌,頓時就抿嘴笑了,一面過來攙扶寧泰公主,一面道:“給呂統領請安。”其實是呂駙馬,只是現在尚未大婚,不好叫出來罷了。

  寧泰公主自己臉上也紅了紅,在宮女攙扶下忙忙站起來,低聲道:“你可跌傷了?”

  呂良也一骨碌爬起來,連自己身上的灰都顧不得拍,直問寧泰公主:“公主可傷到了哪裡?”

  寧泰公主低著頭道:“我並未傷著。”她是跌在呂良身上,哪裡會傷到呢,“倒是你,怕是跌得不輕罷?”

  “我皮糙肉厚,不怕跌。”呂良雖然擔著些心事,也不由得憨憨一笑,“公主莫替我擔心。”

  寧泰公主臉上更紅,她的心腹宮女抿著嘴笑,也知道今日與駙馬見面等於是皇帝默許的,便有意道:“公主這裙子沾了土,奴婢去取一條新的來,公主且在這邊略坐一坐。”將寧泰公主扶到樹下,一人去取衣裙,另一個稍稍退開幾步,留出二人說話的空間來。

  呂良只會抓著頭笑。寧泰公主看他這樣子,初時的拘謹也沒了,情不自禁地一笑道:“有什麼話說就是,只笑算什麼……”

  呂良便收了笑容,訥訥道:“我,我只怕委屈了公主。說起來,原是我當日做事不妥當……”

  話猶未了,寧泰公主已經白了他一眼:“說些什麼糊塗話!當日那般危急,你若還能想什麼妥當不妥當,怕我的命已經沒了。”自那日之後,她連著做了幾夜的噩夢,夢中皆是那猛虎一躍到了面前,口中噴出的腥臭熱氣都直衝到臉上。但夢裡也有個身影,牢牢地抱著她擋在她身前,任由那猛虎撕咬,到底也不曾鬆開……

  呂良便又憨笑了幾聲,正抓耳撓腮想說句什麼,忽然聽到前頭隱隱地有些亂起來……

  第135章

  皇覺寺的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顧嫣然正在跟丹青說話。

  “怎麼,她不肯走?”

  “是。”丹青的臉色不大好看,“奴婢催了她幾次,她卻說若是走了便是逃奴的身份,日後只怕二太太和壽王府不肯罷休,萬一將她捉到就完了。”

  “哦,那她想怎麼樣呢?”顧嫣然隨手把帳簿推到一邊。惦記著皇覺寺的事兒,今天這帳也看不下去了,偏偏牙白還要來添麻煩。

  丹青把火氣壓了又壓,最後還是忍不住了:“她說想讓夫人將她的身契從二太太處要回來,還想回夫人身邊服侍。”我呸!從前說走就走了,這會兒想回來就回來?

  顧嫣然笑了一笑:“那你就跟她說,我做不到。她若不願逃走,就在二房留下便是了。”

  牙白的事,顧嫣然開始確實是想救她一救的。到底是跟了自己一段時間的人,雖然犯了些糊塗,但也罪不至死。若是她肯悔改,送走了讓她平安度日也未為不可。只是牙白卻推三阻四,實在不像個想要立刻脫離苦海的模樣。

  “是!”丹青立刻道,“奴婢這就去跟她說。她既這樣不知好歹得寸進尺,夫人就別理她了。”這會兒她真是後悔,根本就不該把牙白的事求到顧嫣然面前的,果然她當初就不該心軟!夫人肯不計前嫌加以援手就不錯了,牙白居然還講三講四的提條件,以為自己是誰呢!

  丹青是個急性子,說去就去,轉身便走了。石綠在一邊做針線,這會兒見屋裡沒了別人,才低聲道:“夫人,丹青也只是一時心軟……當初她就對奴婢說過,若牙白不知好歹,她是斷不會再管的。且——丹青和奴婢都覺得,牙白不宜再回夫人身邊服侍了,縱然沒有二太太的事兒,也不能留她。”

  “你說得是。”顧嫣然笑了笑,“她若是肯走也就罷了,這樣推三阻四,我倒忍不住有些疑心了呢。”

  石綠忙道:“依奴婢看,侯爺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

  “並不是為侯爺。”顧嫣然若有所思地擺擺手。正如石綠所說,從前牙白就沒入周鴻的眼,莫不成她還以為,如今伺候過了壽王反而長了身價?想來她有心計謀劃著名去了壽王府,還不致如此沒有自知之明。那麼這樣千方百計地想回到她身邊來服侍,若不是真的悔改了,便是另有所圖!

  “夫人!”齊媽媽快步進來,神色間微微有幾分慌亂,“舅老爺家有人過來了。”

  “快叫進來!”顧嫣然面色也微微一變。說是舅老爺家的人,其實就是從皇覺寺回來送信的。

  於是當宮中內監前來傳旨,說皇帝召平南侯夫人入宮的時候,顧嫣然已經將皇覺寺所發生的事情聽得明明白白了。

  今日替已故皇后做法事,正主兒就是晉王和寧泰公主,其餘人不過是陪襯罷了,自然也不會從頭拜到尾去搶晉王和寧泰公主的風頭。尤其壽王妃有孕在身,不過是象徵性地拜了幾處正殿,便以身子不適為由,由齊王妃陪著去旁邊禪房休息了。

  這禪房外頭,一牆之隔就是青雲庵,兩位王妃才歇下不久,就聽院牆外頭亂糟糟的,還有婦人尖聲哭喊求救。齊王妃頓時惱了——今日寺中給皇后做法事,誰人不知,青雲庵怎麼敢這樣喧鬧驚擾?頓時就叫起隨侍的人,開了側門出去看看,卻見是個尼姑要從青雲庵往皇覺寺這邊跑,卻被侍衛攔住。

  這邊攔住了人,那邊青雲庵里便有幾個壯實尼姑趕出來,要將這偷跑出來的尼姑拖回去。本來這種事,就連侍衛們也不過是看看罷了,誰也不會多管,可偏偏今日卻被兩位王妃看見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懷了身孕,壽王妃如今格外心軟,看那尼姑滿面是淚地叫著救命,便發了惻隱之心,橫豎也是無事,索性過去問了一句。誰知道剛到近前,那尼姑便掙脫了眾人,直奔著壽王妃就過來了,脫口便叫姑娘,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哭喊著姑娘救命。壽王妃倒嚇了一跳,仔細一瞧才發現——這不是長房的姨娘謝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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