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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量力而為便好。”齊大爺倒並不想傾家蕩產的去打腫臉充胖子,就是皇帝也知道齊家是個什麼情況。

  “舅舅說的是,便是搬出金山銀山來,公主也未見得看重。”顧嫣然心裡籌劃著名道,“倒不如就按民間的規矩下聘,倒是下聘的四樣首飾多花些心思——峻之從羯奴那裡得來的寶石也還算新鮮,不如鑲一副頭面,也是個意思。”

  雖然羯奴現在跟國朝已經交好,但糙原上人好勇鬥狠,這些年來劫掠慣了,如今叫他們收斂了脾性做起生意來,也是不易之事。如今西北邊關戰事說是平了,卻也有些小小衝突,計劃之中的馬市之類也剛剛起步,羯奴那邊的寶石雖新鮮,如今卻還沒有大量進入國朝,齊家拿這樣一副頭面出來,說不上多麼貴重,卻顯得別出心裁。

  齊家這裡商議著下聘之事,皇帝那邊又下了一道旨意——四月十八是皇后忌日,寧泰公主既已定親,也該讓皇后知道,因此那一日在皇覺寺大辦法事,讓寧泰公主與晉王都去寺中上香,由宮衛隨侍護駕。

  哦,在這道旨意下來之前,准駙馬呂良已經被調進了宮衛,由七品升為正六品。

  “陛下這是——”齊大爺只覺得哭笑不得,“是讓公主先見見駙馬?”

  皇帝也有趣兒,如今旨意都下了,若是公主看駙馬不順眼,難道還能換了不成?齊大爺想想這道旨意,不知該說什麼好。

  顧嫣然這些日子為了聘禮的事兒不停往齊家跑,此時聽了齊大爺這話也只是笑:“既然陛下有旨,表哥只管當差就是了,若是公主傳召就去見,怕什麼。”

  “陛下如今——”齊大爺一句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皇帝如今年紀大了,心性倒變得跳脫起來,叫人琢磨不准。只是這話說出來未免不恭敬,只得又咽了。

  顧嫣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笑道:“總歸也是好事。陛下說到底,還是疼愛公主的。”

  齊大爺也笑了笑:“是。”縱然從前跟羯奴戰事不斷,皇帝也未想過和親一事,如今選駙馬,又是聽憑了兩個女兒的心意。這會兒景泰公主正歡天喜地地備嫁,不過齊王就……

  齊王確實滿腹的火氣,正在自己王府里摔了一地的東西。

  齊王妃默然不語地坐在一邊,既不開口勸慰,也不阻攔。只是她不說話,齊王卻並不放過她,摔了一個茶盅,便對她怒目相向:“不是已經跟母妃說過要挑李雁起,你怎麼就叫景泰自己去見了父皇!”

  他有氣,齊王妃還一肚子氣呢,當下冷冷道:“王爺這話我實在當不起。別說景泰住在宮中,我在宮外,縱然是王爺當初沒出宮開府的時候,也沒有攔住公主不許去見父皇的道理。”

  齊王一噎,無話可說。他當然知道這事兒怪不到齊王妃身上來,要怪,只能怪景泰公主養嬌了,竟然絲毫不肯受委屈,更不肯為了兄長犧牲自己的婚姻,徑直就去找了皇帝。若再要怪,就要怪德妃沒看住景泰公主了。

  可這兩個人,一個是他妹妹,一個是他親娘,便是要怪,又能怪什麼?少不得這口氣只好撒到自己王府里了。

  齊王妃看他沒動靜了,便起身道:“既是給皇后娘娘做法事,雖王爺不必去,也少不得要添些香火錢和供物的,妾身要去安排一下。只是近來府里進項少了些——這香火錢,少了一千兩銀子也拿不出手,再則總要送點像樣的東西,妾身嫁妝里有一枝珊瑚,就送過去給娘娘供在靈前罷。還有兩位公主的添妝……”

  一說到銀子,齊王的火氣就更大了。郡王自是有俸祿的,還有皇帝賜下的莊子田地,齊王妃的嫁妝裡頭有店鋪,每年的進項也是以萬兩為計的。可是進得多,出得也多,單是那些郡王不得不講究的排場和人情來往就能把這些銀子花個精光,更不必說齊王還要養門客,要籠絡朝中官員了。

  “楓園那個怎麼樣了?”齊王聽齊王妃絮叨了這一長串,沉著臉問。

  楓園住的便是甄真。她雖只是個侍妾,卻自己占了個小園子,府里人都說是因為她得寵,其實齊王妃心裡最明白,齊王看中的是甄家在江南那邊進銀子的路。可是自從晉王封了親王,又代祭太廟,甄家那邊流水似的銀子頓時就從江河變成了小溪,且仿佛連這條小溪都有點斷流的趨勢。

  就為這個,甄真在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前些日子還挨了齊王一記窩心腳,在床上一直躺了大半個月,到如今還不曾好全呢。齊王妃木著臉聽了,便答道:“前日請了李太醫來診過脈,說是已無大礙了,只是身子虛,要好生養著便是。”

  “養她什麼!”齊王暴躁起來,“叫她寫的信,寫了沒有?”

  “寫是寫了……”齊王妃垂下眼睛,“也早就送了出去,不過看樣子,今年端午的節禮也不過爾爾。”她固然不喜甄真,但看她如今的模樣,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甄家的銀子,自然都是借著節禮的名頭送來的。齊王妃這樣說,齊王很是明白是什麼意思。此刻甄家遠在江南,他也還要用著,也做不了什麼,只冷笑道:“既然如此,就把她的用度再減一半。記得她進門的時候還有些東西,若你手裡一時沒有合適的東西給景泰添妝,就去她那裡先借來用用,待江南的節禮來了再補給她就是。”說著,站起身就走。

  “王爺去何處?”齊王妃這會兒巴不得他不在眼前發脾氣,但還是要問一句。

  齊王頭也不回地道:“去舅舅家!”這時候,若說還有人能幫得上他的,也只有陸鎮了。

  第134章

  陸鎮靜靜地坐在書房裡。天已經黑了,他卻沒有叫掌燈,因為黑暗能更好地遮掩他的神色。

  齊王在一炷香前已經離開了。想起他說的話,陸鎮就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說到底,齊王還不是要求著他幫忙?

  當然,如今的形勢是比不得從前了,可那又怎麼樣呢?如果他什麼都不做,齊王說不定順順噹噹地做他的郡王,將來皇帝駕崩,臨終前大約會一紙詔書令他繼位。可是如此一來,他這個舅舅便什麼作用都沒有了。

  皇帝寧可多年空著中宮,寧可讓齊王不是嫡子,在繼位之事上有諸多麻煩,也不肯將德妃封后,為的不就是怕茂鄉侯府這個外戚勢大,尾大不掉?這就是帝王,在器重你精明能幹的同時,也始終提防著你。當初他借著丁憂將福建的兵權都交了出來,皇帝仍舊不肯將德妃封后的時候,他就算看清楚了。

  齊王在這一點上,其實真不愧是皇帝的兒子,他也一樣是倚著茂鄉侯府,倚著他這個舅舅的戰功,卻仍舊不願讓陸家坐大。若是他波瀾不驚地繼位登基,陸家也不過就是個富貴閒散侯爺罷了,而他陸鎮,連爵位都沒有,更不知會如何呢。

  如今好了,齊王比起晉王來已經沒有半點優勢,甚至在兩位公主的婚事上,皇帝都不肯行半點方便。齊王順風順水久了,眼下形勢已脫了他的掌控,他便慌張起來,終於是要用到他這個舅舅了。

  富貴險中求。陸鎮自幼就知道這個道理。他不是他兄長茂鄉侯那樣的中庸之才,只想守著個爵位逍遙一世也就罷了,他的理想,是要位極人臣,手握重權。而這樣的理想,大約只有從龍之功才能為他實現。而現在,他正走在從龍的路上。

  “老爺——”門外傳來心腹小廝的聲音,“徐先生來了。”

  徐先生快步進來,難得地腳下竟有幾分不大沉穩:“將軍,那謝氏找到了!”

  陸鎮眼睛驀地一亮:“果真?”

  “正是!”徐先生連坐都來不及坐便道,“將軍的籌劃,半分不錯!底下人是在江北小鎮子上尋到謝氏的,已嫁了個鄉紳人家。我們將她綁了出來,只稍稍嚇唬,她便招了——哪裡是周鴻的妾室,正是蔡家的外宅!”

  這下子,饒是陸鎮早有猜疑,也不由得激動起來:“果然如此?”

  “正是正是!”徐先生也是激動莫名,“謝氏所生之子,根本不是周氏血脈,分明是蔡家子!說什麼著了風寒夭折了,不過是防著有人查問,報了個假死送出去養著了。不單周鴻,便是那顧氏也是知道的。還有許家!當初將謝氏從西北帶出來,就是許家的安排!這一樁樁一件件,謝氏都講得明白,再遮掩不過去的!”

  “好,好!”陸鎮坐不住了,起身在書房裡踱著步子,搓了搓手,“違逆聖旨,私藏蔡家血脈,還偽稱是周家子,這是混淆血脈,還有欺君之罪!”混淆血脈,不過是周氏族裡自己的事,可這欺君之罪,足夠將周鴻與許騏一同拿下!

  “謝氏的話可做得准?”陸鎮踱了兩步,又沉下心來,“萬勿到了聖上面前,又被翻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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