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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真是我糊塗了呢?”沈碧芳把手帕一甩,掩著嘴笑看著顧嫣然,眼睛裡全是惡意,“只想著二表嫂如今還沒圓房呢,竟然不知不覺就叫成顧姑娘了……”

  成親不圓房,終歸不是件好事。孟素蓉坐得雖遠,也隱約聽見了這話,頓時變了臉色,想上前去給女兒解圍,卻又不好過去。正氣急時,顧嫣然卻露出了極為驚訝的神色,看了沈碧芳一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去問平南侯夫人:“二嬸娘——舅舅家的表姐妹們,都這麼——心直口快麼?”說完,還看了一下沈碧瑩。

  沈碧瑩一怔,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圓房這種事,是未出閣的女孩兒家嘴裡該說的嗎?還是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顧嫣然這表情自然是故意做出來的,可說的話道理卻沒錯,沈碧芳說的話,哪裡是“心直口快”,分明是不知羞!而她們同為沈家女兒,沈碧芳沒個教養,她沈碧瑩又能好到哪裡去?

  平南侯夫人臉色也變了。沈碧芳說那話她不加制止,當然也是打算看看顧嫣然的笑話。可顧嫣然把矛頭直指向昌平侯府的家教,她平南侯夫人,也是昌平侯府的姑奶奶,也是沈家女兒,所謂榮辱一體,沈碧芳這般,難道就不丟她的臉?

  沈碧芳還沒聽出顧嫣然這話的厲害,冷笑道:“怎麼?難道我說錯——”話猶未了,被沈碧瑩狠狠地在下頭掐了一下,一時吃痛,險些叫出來,轉眼卻看見平南侯夫人陰沉的眼色,心裡咯噔一下,雖未明白,卻也不敢說話了。

  平南侯府在京城中地位尊貴,坐得自然離主席極近。安陽郡主因著輩份在那裡,就坐在陸太夫人下首一席上,自然也隱約聽見了這邊的動靜,都轉頭來看。顧嫣然一抬眼,就撞上了李菡的目光。

  李菡坐在安陽郡主身後,卻又不像丫鬟般侍立著,這會兒倒正好可以借著安陽郡主的遮擋四處觀看席間眾人。她比三年前豐腴了幾分,但仍舊要算纖瘦,那身銀紅色的襦裙穿在身上,頗有些飄飄欲仙的意思。此刻正仔細打量著顧嫣然,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目光里似乎都帶著三分冷意。

  兩人目光正對上,顧嫣然也就按照禮數點了點頭。當年連周鴻都不知道贈程儀的是孟素蓉,想來李菡也是不知道的。果然,李菡也只是點了點頭,就把目光轉開了。

  沈碧芳已經被周潤拉著去了琉璃遊廊,旁邊席上卻還有人不停地往這邊看。平南侯夫人自閨中時便有才名,出嫁後又是賢名在外,且人還生得美貌,出身又尊貴,丈夫愛重,家裡並不像一般勛貴人家般嬌妾美婢成群,人生得意,她可算是都占全了。

  這樣的人,自然也少不得引了別人的嫉妒。縱然不敢當面說,心裡也是要念叨的。如今有了沈碧芳這樣的錯處,有心人自然會指指點點,巴不得看這位昌平侯府的姑奶奶落個不是呢。平南侯夫人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心裡既恨沈碧芳愚蠢,又恨顧嫣然刁鑽。好在她素來沉得住氣,只當方才的事沒有發生過一般,轉頭去跟旁邊席上人說話了,才算將這事遮掩了過去。

  周潤卻還沒有這份養氣的功夫,扯了沈碧芳走到沒人處,當即沉了臉:“你可是糊塗了?方才說的是什麼話!”索性連句表姐也不叫了。

  沈碧芳直到這會兒才想明白了自己的錯處,嚇得臉都白了。她倒不是怕別人議論她的家教,而是怕姑母生氣:“我,我只是一時失言……”

  周潤毫不客氣地道:“你若不知哪句話該說哪句話不該說,就不要說話。獻醜莫若藏拙,不要反帶累了別人!”

  沈碧芳被她訓斥得不敢說話,只得低頭聽著,心裡卻很不服氣。方才她說話的時候,周潤也並沒有阻止她,分明也是願意聽見她諷刺顧嫣然的,可如今出了事,倒反過來把錯處都推到她頭上了……

  沈碧瑩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周潤訓斥沈碧芳,不時環顧四周。畢竟周潤是表妹,這樣訓斥表姐,被外人看見也不好。果然她看了一圈兒,便見前頭有人影晃動,忙低聲道:“表妹,我們回去罷。”

  為了不讓人聽見她們的話,現下她們已經走到了琉璃遊廊的一端出口處,別的姑娘們都聚在遊廊中部臘梅花開得正好的地方,這裡只有她們三人,若是被外人衝撞了可不好,畢竟今日園子裡還有許多男賓呢。

  “幾位姑娘怎麼在這兒說話呢?”周潤等人還沒起步,前面梅花樹後頭就忽然閃出個錦袍少年來,一臉的嬉笑,“這位——是平南侯府的姑娘吧?”眼睛肆無忌憚,就在周潤臉上身上打了一轉。

  這人周潤等人還都認識,正是壽王!這會兒退開都來不及,周潤也只得福身行了一禮:“見過壽王殿下。”

  沈氏姐妹也急忙跟著行禮。沈碧芳還不怎樣,沈碧瑩的心卻砰砰亂跳起來,行禮之後又悄悄抬眼看了壽王一眼。她雖是嫡女,父親卻只是個六品閒職,頂著昌平侯府姑娘的名頭,細究起來卻是靠不住的。如今她已經十六了,婚事早從一年前就開始議,卻是高不成低不就。此次來給陸太夫人賀壽,昌平侯夫人也有些打算的,想把自家這個侄女和庶女推出去,若能有個進了壽王府的更好。當然她是偏向自己庶女的,這樣身份,去給壽王做個妾不是正好麼?就是沒什麼名份,因不是嫡出的,也不會有人背後議論昌平侯府送女為妾。

  對昌平侯夫人的打算,沈碧芳是全然不知,也根本沒有打聽過,一派懵懂。沈碧瑩卻不同了,早就叫丫鬟去細細打探過,自然能揣摩到伯母打的是什麼主意。說起來沈碧芳蠢得像頭豬,她可真不相信自己比不過她,倘若沈碧芳能進壽王府,她為何不可?

  壽王倒沒注意沈氏姐妹。論容貌,沈氏姐妹真是比不得周潤,故而他的注意力全在周潤身上,笑嘻嘻道:“周姑娘怎麼在這兒吹風,仔細著了涼。”

  壽王的相貌隨了德妃,生得著實不錯,若不是神色總有那麼點不正經,就算得上翩翩佳公子,便是這樣不大正經,也自有那麼一股勁兒。周潤雖然沒什麼想法,但乍然見了外男,臉上也有些微微發熱,低頭道:“看著外面的梅花好,不覺走遠了些,衝撞了殿下,殿下恕罪。”

  壽王嘻嘻一笑:“原來周姑娘喜歡梅花。喜歡哪一枝?我替周姑娘折來。”

  這就有點兒調戲的意思了,周潤便正了正神色,斂衽道:“不敢勞煩殿下。小女出來已久,只怕長輩正在找,請容告退。”

  “急什麼——”壽王還要說話,遠遠就聽人喊道:“四弟!”卻是齊王等人過來了。周潤藉機對壽王屈膝行了一禮,轉身走了。

  壽王想追過去,後頭齊王已經過來了,也只好站住,咧著嘴對齊王一笑:“二哥。”

  齊王皺著眉頭看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他是知道這個弟弟的毛病的,今兒後園裡全是各家的姑娘,他眼錯不見壽王就沒影了,便知是跑到了這裡來。

  “來看看梅花,喝酒喝得身上有些熱。”壽王打了個哈哈。

  “喝了酒再吹風,仔細驚了汗。”齊王當著陸家子弟的面,也不能點破壽王的把戲,只得隨便說了一句,便拉了他往外走,“去把衣裳換了,免得汗濕了,回頭髮涼。”

  壽王被他拉了走,小聲笑道:“二哥,方才我瞧見平南侯家的姑娘了,生得著實不錯。”周潤年紀小,以前並不怎麼出門,雖然都說平南侯夫人生得漂亮女兒,但畢竟見過的人不多。

  齊王的眉頭擰得死緊,看陸家子弟們識相地走在遠處,便沉聲道:“你少打混主意,母妃說過了,要替你求潞國公府的姑娘。平南侯府只有一位嫡女,絕不肯屈居人下。”想兩美兼得,這主意就別打了。

  壽王呲了呲牙:“以前瞧著陳家姑娘倒也不錯,可母老虎似的,還是這個好。”

  齊王對這個弟弟也覺頭疼:“你也不小了,做事怎的還是這樣糊塗?你的正妃,那是隨便什麼人都成的麼?”

  他最近煩心事不少。首先就是晉王府上兩名側妃都有孕的事兒。雖說側妃生出來的只是庶子,但晉王妃自己不能生,已經透過口風要把長子養在自己名下,雖說不如真正的嫡子值錢,但名份上已經差不多了。更要緊的是,從前都說是晉王體弱不能有後嗣,如今這事實已經證明,不能生的是晉王妃,而不是晉王,他的身體並無大礙。如此一來,體弱不宜立儲的理由就已經沒了。

  其二,西北這次戰事,本來以為晉王妃的娘家許家會遭受極大的打擊,誰知道他們居然反敗為勝。雖然許大將軍本人沒有再升官進爵,但他卻給麾下的兵將請了功,又牢牢拉攏了一批人。有許家在,晉王就能站得穩。而陸家,大舅舅雖然承爵,卻是個沒用的,就連幾個表兄弟都沒什麼大出息;二舅舅從前厲害,可偏偏那時候外祖父過世,弄得他把兵權又交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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