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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是心急糊塗了?”林氏嗔怪,“這會子拆了去,豈不是欲蓋彌彰?嫣兒這手帕上的繡花人人都看見過,難保就沒有仿著做的不是?”

  孟素蓉也是急糊塗了,被林氏點醒,才恍然大悟:“是,是。”

  “所以說了,以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莫叫人看出異常來。”林氏看孟素蓉神色鎮定了些,才輕言細語地道,轉頭又安慰顧嫣然,“嫣兒也不用怕,沒事的。”

  雖然林氏說得篤定,但其實連她自己也有些懸著心。畢竟女孩兒家的閨譽何等重要,萬一平南侯夫人喪心病狂把這事兒透了出來,就算她們能再抹黑了周潤,也於事無補啊。

  因為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這個年孟家都沒過好。

  說起來孟老太太還算心情好些的,雖然兒子貶了官,但好歹女兒闔家返京,嫁出去十餘年了,總算能見了面。孟老太太一輩子性情溫柔,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對朝政上的事兒不怎麼過問,只管在家裡好生過日子,故而雖然也擔憂兒子的前程,到底還能放開來過節。

  顧老太太就不高興了,因為顧運則決定出京,正月初八就上路,連上元節都不能在京城裡過。因為江南一帶河流太多,百年間也多有變化,舊輿圖上已然不准,定要實地考核過才能重新繪製,顧運則就自請了這樁差事。

  這算是樁苦差事,尤其是冬天出去。顧老太太在兒子面前不說什麼,回頭就把孟素蓉叫去教訓了一番,埋怨她不會心疼丈夫,只管看著他吃苦。孟素蓉正憂心顧嫣然的事兒,哪有心情聽她絮叨,聽到一半就說要給顧運則收拾行李,抬腳就走了。

  顧老太太氣得半死,又說要讓白姨娘跟著出去伺候。孟素蓉懶得跟她說什麼,直接讓丫鬟去告訴了顧運則。顧運則是要跟著同文館兩位同僚一起出京的,讓人看見他身邊還帶個姨娘伺候,成何體統?因此不用孟素蓉說話,就去訓斥了白姨娘一頓。

  說到過年,還是孟玫和蔚哥兒最開心。蔚哥兒是根本不知道什麼愁不愁的,他只要有好吃的點心就很歡喜了。孟老太太好些年沒見著這么小的孩子,寵愛得不行,叫廚房每日都給他做一碟小點心,若不是孟素蓉和林氏一起勸著,蔚哥兒只怕連正餐都不要吃了。

  孟玫則是盼著上元節出去看花燈。未出閣的女孩兒們,平日裡都不好出門,也只有上元節這日才能較為肆意地出去玩耍一晚。還沒過年的時候,孟玫就跟顧怡然講過幾次花燈的事兒了,弄得顧怡然也盼望起來。

  除夕那日,眾人守過了歲,長輩們又給孩子發了壓歲紅包,回去睡了幾個小時,全家便都起來了。

  大年初一,百官朝賀,三品以上的外命婦們也要入宮。孟家如今只有孟老太太有個四品敕命在身,還沒有入宮的資格,倒也樂得輕鬆。

  到了正月初十,距離上回去平南侯府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外頭也並沒有什麼動靜,林氏和孟素蓉都略微放下了心,開始預備著上元節出門看花燈。但是這花燈並沒看成,因為正月十三那日,太后吃湯圓噎到了。

  按說湯圓是到上元節那日才吃的,但太后喜歡這種甜糯之物,進了正月之後就不時叫仁壽宮的小廚房做一份湯圓來食用。誰知那晚不知怎麼弄的,一塊湯圓滑進嗓子,就噎在了那裡,若不是貼身伺候的姑姑硬用手指摳了出來,只怕這口氣就再回不來了。

  但饒是如此,太后也臥床不起,且在御醫施針醒來之後,說話也有些不大靈便了。御醫診脈之後說太后年老之人,窒息過久實在傷身,需要好生調養。

  御醫說的話,宮中人也是會聽的,這般說,就等於是說太后這次傷得太厲害,雖然醒來,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這一下子,京城裡便又是一陣暗潮洶湧。誰都知道,太后是極喜歡已故皇后的,常說她賢良淑德,堪稱女德之范,後宮之表率;且還會教導兒女。

  這有會教導的,自然就有不會教導的。據說太后對於壽王是不大喜歡的,總覺得是德妃教得不好。她最喜歡的皇子還是晉王,說晉王有其母的寬仁聰慧。

  這評價算是極高的人,很顯然,在立儲之事上,太后偏向晉王。故而,此刻太后一病,對晉王一派極為不利。晉王妃立刻就入宮侍疾,連在仁壽宮住了半個月,晉王也不時入宮探視,還去民間搜羅偏方為太后治病。

  皇上雖然偏愛德妃,但太后是他的親生母親,當初為了他能登大寶也是費盡心思。在皇上繼位之後,太后也並不對後宮多做干涉,雖然不喜德妃,也從未在皇上面前說過德妃的壞話。故而母子之情還是深厚的。太后這一病,皇上也無心朝政,幸而正月里的政事少些,皇上索性罷了早朝,有事只教遞摺子去御書房就是了。

  既然如此,有些不那麼要緊的事兒,朝廷也就暫時壓了下來,譬如說,王家翻案平反,復官進爵的事兒。

  因為平南侯夫人年前唱了那麼一齣戲,孟家自然對平南侯府格外注意,打聽來的消息也就多了許多。

  “這些日子還是在忙著給長房立嗣的事兒,聽說周家那些在京外的旁枝,已經有好幾家帶著孩子進京來了。”林氏把打聽來的消息一一講給孟素蓉聽,頗為欣慰,“想來平南侯夫人也顧不得別的了。”

  孟素蓉深深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這年過的,真是——鬧心!嫣兒這幾日眼瞧著都瘦了一圈,真是作孽!早知如此,當初怎麼也不讓那周二公子進園子裡去。”

  “你也瘦了。”林氏瞪她一眼,“當娘的都沉不住氣,嫣兒不心慌才怪。娘這幾日可都問我了,說你這樣瘦,是不是因著妹夫出了京,擔心了。”

  孟素蓉嗤地一聲笑出來:“還是嫂嫂呢!說話這樣沒正經。”

  “我還不是好心,讓你多笑笑。”林氏也笑了,“放寬些心,船到橋頭自然直,若是無事,你這樣豈不是白擔心;若是有事,擔心又有何用?這眼瞅著連蔚哥兒生辰都不曾好生過呢。”

  “他小孩子家,過什麼生辰。”其實是孟素蓉有些不好意思。住在娘家,公中的飯食嫂嫂從不肯收自己的銀子,若不是自己攔著,怕是連顧家人的四季衣裳也要包了。去年給顧嫣然過生辰,也是林氏自己出銀子,今年到了顧蔚然,林氏又要出銀子,還是孟素蓉推說顧運則在外頭,才只是簡單治了一桌席面,大家吃碗壽麵罷了。

  林氏一指頭戳在孟素蓉額上:“跟我還這般客氣!”

  孟素蓉拉著嫂嫂的手,由衷地笑了:“我有件事,說了嫂嫂別惱。”

  “是說要找房子遷出去?”林氏一臉的瞭然,“想著你住了這半年了,也該提出來了。”娘家再好,嫁出去的閨女沒有個長住娘家的道理,更不必說是帶著夫家人了。孟素蓉硬是住了半年,再拖下去也不好說。

  孟素蓉歉然:“我自是知道哥哥嫂嫂待我好,只是你妹夫出京前也與我說了,好歹找處小些的院子遷進去,不好意思總是叨擾兄嫂。再說,今年珩哥兒要下場,如今正是要緊的時候,也怕擾了他。”

  這會兒已經是二月底,到今年八月秋闈也不過就是半年。孟節已經將兒子帶去了同文館,拜了一位同僚仔細指點。如今孟珩的功課極重,根本不是顧浩然能比的,自不能再帶著表弟。顧家人若是留下來,少不得令他分心,故而孟素蓉雖然不願意遷出去,也要提這事兒了。不過兄嫂待她這樣貼心,她也怕說出來倒顯得跟兄嫂生分了。

  林氏倒是十分輕快地道:“道理你我都懂。倒不是說珩兒怎樣,既然妹夫開了這口,你就順著他也罷。你哥哥前些日子已經替你相看了一處宅子,地方兒離咱家遠些,但好在還清靜,離同文館也不遠,只是比你們現在住的院子略小些,說不得擠一擠了。”

  離孟家遠,就是說地腳不如這裡好,自然房價也就便宜些。至於院子小——京城裡能住大宅子的都是高官顯貴,有些那窮翰林,連一處整院子還住不起呢。且林氏既說清靜,便是附近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且離同文館不遠,顧運則便十分方便,再沒什麼不好了。

  孟素蓉自然是一口答應:“哥哥去瞧過的,想必沒什麼不妥。”孟節那個性情是最較真的,他說合適,就必是真合適。

  姑嫂兩個便又商議起幾時遷出去合適,拿了黃曆來瞧日子。又說那宅子離昌平侯府閨學有些遠,倒可藉此機會讓女孩兒們換一處閨學。正說得熱鬧,外頭就亂起來,錦心臉色發白地進來:“太太不好了,浩哥兒出事了!”

  第64章

  顧浩然這些日子,過得是過於逍遙了些。

  青文書院裡的學生,將來都是要走科舉這條路的。故而今年有秋闈,明年有春闈,書院裡就將要下場的學生特別關照,分成兩班由先生加課指導。如此一來,那些年紀小些,尚未考中秀才的學生,功課就略微放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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