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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顧運則也不是個成日裡算計妻子嫁妝的,顧老太太則是清苦慣了,只要衣食無憂就不關心了,也就是白姨娘不時的挑唆著顧老太太要這要那,只是家裡帳目都掌握在孟素蓉手裡,她要生事也沒些憑證。

  “等進了京,拿那鋪子這些年攢下的收益,怎麼也能再盤一處鋪子或莊子了。”孟素蓉輕輕拍著懷裡的蔚哥兒,緩緩地道,“有兩處進益,在京城那邊,一年總要有一千來兩銀子,加上這邊兩處莊子,兩千銀子也夠我們一家人過了。你外祖父讓咱們一家進京,大約是心裡有了計較,娘估摸著,咱們怕是要在京城多住幾年了。”

  進京一趟可不容易,若是進京之後要謀外任,孟老太爺不會特意在信上說讓顧家一家都入京,否則遷進遷出的,光碟纏銀子就得耗掉不少,豈不是折騰麼。

  顧嫣然聽見母親居然還在京城有個鋪子,且攢下幾千兩銀子,頓時眉開眼笑。孟素蓉看她這樣子啼笑皆非,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怎的這副財迷模樣?錢財乃身外之物,不可不節省計算,卻不可目中除錢無別物,落了一身的銅臭氣!”

  “是是是。”顧嫣然偎在母親身邊,討好地笑,“不過娘的鋪子是做什麼的呢?”

  “也是做脂粉的。”孟素蓉少年時多病,甚少出去走動,就是讀書彈琴,孟老夫人也怕她傷神,並不許多看,故來閒來無事,便喜歡采百花調弄些脂粉,倒也有幾個別致的方子。雖說未必就比那大鋪子裡的脂粉好用,卻勝在名字雅致好聽,價錢也低些,一些中等人家的姑娘頗為追捧,生意不錯。

  “娘真能幹。”顧嫣然眼睛睜得圓圓的,“我都不曉得娘還會調香弄粉呢。”

  孟素蓉微微一笑:“你不曉得的事還多著呢。”嫁為人婦,這些閨中之事便都要棄下了。這些年她隨顧運則在外任上,也拿著舊時的方子開過脂粉鋪子,但親手調香弄粉卻是再無閒暇了。且生了顧嫣然後得了喘嗽之症,這些花粉香脂也要離得遠些,便再未動過。

  “你們娘兒幾個在說什麼呢?”顧運則掀開帘子走進來,看見母女三個偎在一處,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爹爹坐。”顧嫣然跳起身來拿了個錦墊給顧運則,又親手端過茶來,“爹爹喝茶。”

  “好,好。”顧運則臉上笑容更深。他剛剛從顧老太太那裡過來,又聽了一耳朵的嘮叨。顧老太太念叨他的官沒了,白姨娘就念叨如今身邊沒有服侍的人如何不便,陳芝麻爛穀子,念叨得他心裡生厭。好容易脫身來了孟素蓉處,卻見妻子女兒臉上俱是笑容,小兒子還在母親懷裡打著小呼嚕,睡得小豬一般,只覺得身上頓時輕了幾分,興致勃勃道,“方才說什麼呢?”

  “說娘會調脂粉呢。”顧嫣然又偎回孟素蓉身邊,“娘會好些事,我都不曉得。”

  顧運則有幾分慚愧:“爹也不曉得你娘會這些呢。”

  孟素蓉微微一笑,岔開了話題:“聽船家說,今日就能上岸了?”

  他們這次是搭了一隊商船,比自己僱船便宜,且跟著船隊更安全,只是女眷們行動就有些不便,若沒事時都要在自己船艙里呆著,不好出來隨意走動,免得被船上水手夥計衝撞了。只有顧運則不妨礙,還時常跟船上人搭幾句話。

  “是,過了午後便可靠岸,後頭便要換馬車了。可惜他們不再往前走,否則若是走運河,就能直到京城附近。”顧運則想想老母妻兒在這船上也憋了好些日子,“不過前頭是津浦,離京城不遠,也十分繁華,我們索性在城裡歇一日,你和孩子們也鬆散一日。”

  孟素蓉點頭答應:“母親有些不慣坐船,該尋了客棧好生歇歇,多住幾日不妨的。白氏身子也不好,也叫她歇歇罷。”

  這就是不打算帶白姨娘出去逛街了。自打顧運則罷官,顧老太太沒給過孟素蓉好臉色看,這中間自然也少不了白姨娘挑唆,顧運則心知肚明,點點頭道:“母親年紀大了,有些事又是沒經過的,難免有些——你多包涵。”卻沒替白姨娘說什麼。

  孟素蓉嘴角微微一彎:“母親是長輩,自然沒有什麼不包涵的,老爺放心就是。”此次顧運則罷官,夫妻兩人倒好似更親近了些似的,顧老太太那些糊塗話,孟素蓉聽了也好些年了,哪裡還會放在心上。

  果然到了未末,船便在津浦碼頭靠了岸。顧運則帶著小廝們去雇了馬車,一家人尋了個客棧歇下。顧老太太坐船坐得頭昏眼花,一進客棧便倒頭睡下。顧運則等人都好些,只歇了片刻便恢復了精神,商量著要去外頭街上看看。

  白姨娘也想跟了去,卻被孟素蓉淡淡一句話叫她在客棧里歇著,免得一上路又說自己小月子沒坐好落下了病。白姨娘被拿住話柄兒,見顧運則一言不發,只得悻悻留下,眼看著柳姨娘歡天喜地地跟著顧運則出去,恨得牙癢。

  津浦城不小,雖是午後,街上仍舊車水馬龍。顧運則向客棧夥計打聽了附近的繁華之處,得知不遠處便是一條東大街,街上頗有幾處酒樓有些本地風味,便帶了妻兒坐了馬車過去。

  馬車才到東大街街口,就走不動了,車夫操著一口帶津浦口音的官話道:“老爺,前頭路本來擠,這會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過不去了。街口那處就有個翠華樓,雖不是頂好的,可風味地道。若不然,老爺太太移幾步過去?那牌樓後頭就是了。”

  顧運則見前頭馬車確實過不去,便叫了孟素蓉等人下車,都戴了帷帽步行過去。其實他們一行人也就是顧蔚然年紀太小還要辱娘抱著走,其他人步行也都無妨。走了幾步,就聽見前頭鬧哄哄的,在街口的石牌樓下擠作一團,想來馬車就是因此進不來的。

  翠華樓果然就在牌樓後面,顧運則等人要了二樓一個包廂坐下,從窗口看下去,正巧能看見石牌樓那人群之中,原來是幾個男子正在拉扯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

  “光天化日的,這是做什麼?”孟素蓉嚇了一跳,“怎麼也不見官府的人管?”

  顧運則仔細看了看,搖頭笑道:“這是自賣自身的,那幾人想必是要買人。你看那女子頭上插的糙標。”

  孟素蓉畢竟是後宅婦人,雖然賣身葬父葬母葬夫君的戲文聽過不少,但親眼看見有人插糙賣身還是頭一回。顧嫣然等人更是覺得新鮮,都趴在窗口看了下去。那幾個男子身上穿的都是青緞號衣,幾人拉拽一個少女,自然是手到擒來,若不是那少女緊緊抱了石牌樓的柱子,早就被拖走了。為首男子失了耐心,罵了一句小娼婦,蒲扇般的大手一揮,啪地一聲給了少女一個耳光,打得她撲在一邊,兩手也鬆了,頓時被兩個男子拖起來就往人群外走。

  猛然聽有人喝了一聲:“做什麼打人!”一個青衣少年從人群里擠進來,橫在前頭攔住去路,“青天白日,你們這是要強搶民女不成?”

  “喲嗬——”為首男子上下瞥了一眼,見這少年衣不驚人,便毫不客氣地拿拳頭在他眼前一晃,“誰家褲襠破了露出你來了?爺們這是買人,你少在這兒多管閒事!”

  他說話的時候,少女卻趁機狠狠咬了一口抓住她的男人,脫身出來就衝到了青衣少年腳下:“公子救命,他們要把我賣進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她生得嬌小玲瓏,眉目秀媚,此刻滿臉淚水,一邊面頰還浮起五根指印,看著楚楚可憐。

  “胡說八道!”為首男子伸手就去揪她,“是我們老爺看上了你,要納你去做個第五房小妾。你不是賣身葬父嗎?銀子我們也給了,你就是我們老爺的人了!”

  青衣少年皺著眉頭用手一擋:“且慢。這位姑娘不願跟你們去,你們莫不是要強買強賣不成?”

  為首男子橫行慣了,哪有耐心講理,罵一聲小兔崽子多管閒事,揮拳就打了過去。四周看熱鬧的人群哄地一聲就亂了,卻見那少年身手矯健,一錯步讓過男子打來的拳頭,順手抓住他手腕往下一壓,腳下橫絆,砰一聲將人放倒在地。

  孟素蓉驚訝道:“倒真是好身手。”只見青衣少年兔起鶻落,幾個回合就將這幾個男子全部打倒在地。雖說這幾人也不過是憑著一股蠻力,並非什麼高手,但他這樣乾淨利落地將人打倒,仍舊看得出身手不錯。

  顧浩然看得眉飛色舞,直道:“打得痛快!”伸出頭去看著那少女跪倒在少年身前,又嘆道,“也算她運氣好,得人相救。”自己忍不住比劃了幾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打得好!”

  “胡鬧什麼!”顧運則卻沉了沉面色,“俠以武犯禁,哪有隨意就動拳腳的道理?若是誰拳頭硬就有理,還要律法做什麼?你這是跟誰學的,這樣毛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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