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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說笑一番,有小丫鬟來報廚房已備好飯菜,韓老夫人忙叫人去前頭叫了韓縝和顧運則回來。因人也不多,韓家花廳又寬敞,索性一桌坐了,熱熱鬧鬧用了飯。直到午後,顧家眾人才上了馬車往沔陽縣城趕。

  “妹夫說,晉哥兒和磊哥兒到了九月里除了服都要去北麓書院,到時他再托一托書院的先生,讓浩哥兒也能進去。”顧運則酒量不高,略飲了幾杯就微有些醉意,話也多了些。

  孟素蓉安靜地聽著,淡淡道:“既這樣,該給韓家送份厚禮的。”

  “是該送。”顧運則呵呵笑了一聲,“之前也託了幾個人,都沒個消息,還是韓老太爺的面子大,聽說書院如今的山長,從前做過他的門生。”

  孟素蓉對此事興趣實在不大。她再賢良,也不過是不苛待庶子罷了,卻也沒那麼熱心腸去多過問庶子之事,便將話題岔開:“老夫人有意讓嫣兒去韓家住著,跟表姐妹們一起讀書。”

  “哦?這是好事啊。”顧運則一聽又精神了,“妹夫說了,韓家請的幾個女先生都是在京城高門大戶里教導姑娘們的,尤其有個教禮儀規矩的鄭嬤嬤,據說原本在宮裡呆過,出宮後還走過幾個國公侯府,若不是韓老夫人託了人,還請不來呢。咱們家的姑娘,雖不說要像勛貴人家一般有那許多規矩,學學也總是好的。”

  “是麼?”孟素蓉本來是不捨得女兒的,聽了這話倒有了些興致,“這倒是難得的,只是不知道脾氣如何。”宮裡頭規矩是最大的,若是連這一套都能學會,將來女兒到了哪裡都不怕被人說不懂規矩。那些勛貴人家為何願意請宮裡出來的嬤嬤教導自家姑娘,還不是為了給姑娘賺個好名聲。孟素蓉倒不想著將來把顧嫣然嫁入什麼高門,可是有了這個名聲當然是有利無害。

  “既是這樣,我回去給嫣兒收拾東西,過了中秋節就送她過去——雖說是附學,束脩也要仔細備下才是。”孟素蓉說著,已經開始盤算了。

  顧運則看著她,訥訥的想說話又不好張口。孟素蓉抬眼看見他的神情,有些沒好氣地道:“老爺不必這樣瞧著我,怡姐兒自然也跟她姐姐一起去學學。”

  “太太——”顧運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搖晃著就想站起來給孟素蓉作揖,“太太寬容。”

  孟素蓉卻一轉身把已經睡著的顧蔚然抱在了懷裡,淡淡道:“老爺不用說這話,我是他們的嫡母,從來也沒苛待過哪一個——”頓了一頓,又補了一句,“肚子裡的也一樣。”

  顧運則有些尷尬地又坐了下來,乾咳了一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第30章 附學寄親眷

  回到家中,孟素蓉果然回過了顧老太太,就開始給顧嫣然姐妹兩個收拾行裝。雖說離得不遠,又是親戚家,但也有不少東西要帶上。孟素蓉不喜占人便宜,姐妹兩個的飯錢韓家是不會收了,別的卻都該自己備下,先生的束脩更是半點不能馬虎的。

  “怎麼瞧著不大歡喜?”孟素蓉轉來轉去地忙了一會兒,才發現顧嫣然一直沒說話,“是不願去?”

  顧嫣然有些猶豫地搖了搖頭。雖說只是頭一回見面,她已然覺得韓綺與韓絹都不是平易近人的人,還有個太過自來熟稔的韓晉,她著實並不想去韓家。可是看母親這樣興致勃勃說韓府的先生好,又答應了韓老夫人,怎好再因她出爾反爾呢。

  “是捨不得家裡?”孟素蓉卻錯會了女兒的意思,含笑摸了摸顧嫣然的頭髮,“放心。那邊離家也不遠,每旬有一日休假,娘就叫人去接你回來。再說不過幾個月就到年下了,少不得還要回家來住。”

  顧嫣然扯住她的衣袖:“我去了,就沒人幫著娘管家理事……”

  “不怕。”孟素蓉笑得更深,“浩哥兒大約九月里就能去北麓書院,一月里頂多也就回來一兩日,到時候家裡只有蔚哥兒一個,娘要操心的事兒就少多了。再說還有錦眉錦心兩個,她們都能幫著娘呢。你放心去,好生向先生學習。”

  顧嫣然把頭靠在母親身上點了點,忽然想起一事:“娘會撫琴麼?”

  “略知一二吧。”

  “那我怎麼從來沒聽娘撫過琴?”顧嫣然好奇地仰起臉看著母親,卻見孟素蓉神色之間有一絲悵然。

  不過這悵然也只是一掠而過,孟素蓉隨即淡淡一笑:“你祖母不喜歡琴聲,說嫌聽著太過淒清,所以娘就不撫了。倒是有一張琴帶了過來,不是什麼綠綺焦尾,卻也可以看得。你好生去學,學會了娘就把這張琴送你。”剛嫁過來時久久無孕,她也曾撫琴以紓愁緒,卻被顧老太太說“聽著像哭似的,別人知道還當是誰薄待了你”,此後她就捐置不用了。

  顧嫣然到底還是孩子心性,聞言終於褪去郁色笑了出來:“好。”

  孟素蓉親自坐車送了顧嫣然姐妹兩個去韓家,先向韓老夫人道了一番叨擾,又帶著姐妹兩個去見過幾位先生,一一致謝,送上束脩。

  韓家的莊子不小,宅院更是寬大,姐妹兩個就在韓老夫人的正屋旁邊占了一個小院,裡頭大大小小也有十幾間屋子,連帶著丫鬟嬤嬤們也足夠住了。因是來親戚家,也不好多帶下人,顧嫣然帶了寫意丹青二人,顧怡然帶了花青,另有楊媽媽跟著也就罷了,至於院中那些灑掃的婆子和小丫鬟們,韓家早已備好。孟素蓉看了一圈,見萬事俱備,這才又叮囑了幾句,方依依不捨地回了沔陽。

  韓家因人丁稀薄,慣常早起孫兒孫女都齊聚韓老夫人處用飯的,也圖個熱鬧。只是如今在孝中,韓老夫人自夫婿過世便持了齋,韓縝和孟素蘭依禮也不得沾葷腥,就是韓晉等孫輩,按說一年孝期里也要茹素的。

  只是如今規矩不如前朝時嚴,雖不能大魚大肉,但也不必盡食青菜豆腐;尤其是孩子們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韓老夫人心疼兒子,更心疼孫子孫女,出了百日熱孝之後便下令各院分食,只要用飯之後再去請安。如此一來,除了韓老夫人處,其餘各院都可有幾個葷菜補一補。

  顧嫣然姐妹兩個是客,自然更不必早起,也是在自己院子裡用過早飯之後再去韓老夫人屋裡略坐一坐,而後與韓綺姐妹一起去前頭書房念書。

  韓家請的這位先生乃是個飽學老儒,姓禇,少年之時便中了舉人,書畫皆精,只是文運消乏,之後連考十場都未能得中進士。轉眼這就是三十年,禇先生也息了這仕進之心,只以書畫自給。韓家就是看上他的書畫,又看他年紀已經五十開外,才請來教導姑娘們的。橫豎女孩兒家又不要趕考做官,只消詩書怡性也就是了。

  上午念一個時辰的書,借著天光好,再去繡房學半個時辰的繡。繡房的黃師傅也是京都雲錦坊退下來的繡娘,針線出眾,不過韓家並不許女孩兒繡得太久,怕傷了眼睛,且韓家女兒將來少不了嫁個官宦人家,又有陪嫁做針線的丫鬟,也並不要她們自己操持全家人的衣物,只要針線拿得出手也就是了。黃師傅每次除了教她們繡花,倒是還要花些工夫教她們分辨各色衣料,這倒是大家子主母該學的東西。

  午後用過飯小憩片刻,便去琴房跟朱先生學琴。朱先生是位女先生,據說是未婚夫婿過世,她便守瞭望門寡,立誓終生不嫁。後來父母雙雙因病過世,嫂嫂不肯白養小姑,幸而朱先生有一手好琴技,又有個貞節烈女的名聲,便進了御樂坊做琴師。如今年長,自覺那等地方已不好存身,便應徵來了韓家教琴。

  顧嫣然學琴倒是極用心。她本來會吹笛,樂理相通,上手倒也不難,只是指法之事卻是需大量練習,取巧不得,除了苦練別無它法。

  韓綺學琴已經三年,頗能彈些指法較為繁複的曲子,時常引得韓絹讚嘆。只是顧嫣然聽了,總覺得韓綺技巧有餘而情致不足,琴聲聽起來雖流暢優美,卻不能打動人心。她自忖入門日淺,大概是自己聽錯了?然而每每瞧朱先生的神色,仿佛也並不覺得韓綺彈得好似的。

  在琴房裡也不過一個時辰,便有鄭嬤嬤過來教導禮儀了。四位先生裡頭,頂數鄭嬤嬤威嚴,就是禇先生一個大男人,因對著一群女孩子不好意思從嚴教導,也沒有鄭嬤嬤這麼叫人畏懼。其實鄭嬤嬤也不打也不罵,只是若哪裡做得不好,她便讓你重複再重複,直到做好了為止,有時一個福禮就要做上十幾遍。往往一個時辰的教導下來,女孩子們都累得滿頭是汗,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

  到得用過晚飯,這一天的課程也就算結束了,可以在韓老夫人房裡說說話,玩玩女孩子們的遊戲,或是回房自己看書也可。顧嫣然在家裡也是自在慣了,初時覺得有些辛苦,但過了一段時日習慣了這般作息,倒覺得格外充實些。只是她從未離家過,免不了要想念孟素蓉,幸而每旬有一日休息,孟素蓉必早早派了馬車過來接,母女兩個一見,便總有說不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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