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途徑景元大廈,她遮額抬頭,眯起眼打量這棟明晃晃的、聳立雲霄的偌大建築。

  五十六層是哪一層?

  她低頭取出手機,給【狗勝】發微信:你在哪?

  對面秒回:公司啊。

  於知樂彎唇笑了笑:做什麼?

  狗勝:能做什麼,上班和想你。

  他又問:你呢?在幹嘛?

  於知樂沒有再回文字消息,只發了個笑臉表情。

  她再一次昂首望向大廈高處折射出來的刺目光線,在心底默默回覆:「我正在走向你。」

  ☆、第五十一杯

  三點零五分, 於知樂收到了林有珩的簡訊, 讓於知樂去城中廣場一家名叫“中意”的下午茶,她大概三點半的樣子到。

  於知樂提前了一刻鐘抵達那邊,沒想到,林有珩已經在戶外卡座等她。

  其實,她們之前並未見過面。

  但於知樂上網查過她資料, 所以一眼便認出了林有珩。

  女人坐在當中一片陽傘下, 她皮膚極白,身材微胖。

  因為墨鏡和低調的服飾,附近同樣在飲茶休憩的路人, 並未過多的注意到她。

  像林有珩這樣專責譜曲作詞的音樂人, 多是幕後英雄, 不比大舞台上光鮮亮麗的歌星, 從街邊與你擦肩, 你也未必能認出他們來。

  林有珩也瞧見了於知樂, 笑著沖她揮了揮手。

  隔著黑漆漆的鏡片, 於知樂當然瞧不見她眼神。但她能感覺到, 女人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

  於知樂不忙落座, 停在桌邊與她禮貌地打招呼:“林總監, 你好,讓你久等了。”

  林有珩摘了墨鏡,隨意放到桌面。她身上不見任何架子:“是我來早了,你坐吧。”

  於知樂頷首,把吉他擱到一旁的空座椅上,才坐下。

  林有珩仍在端察她,她直截了當評價:“於小姐,你形象不錯。”

  “嗯,”於知樂莞爾:“謝謝。”

  林有珩雙手交叉,保養得當的指甲蓋,在日光里潤和如玉:“不過,你長得漂亮,在我意料之中。”

  見她一直在外貌上圈點,於知樂也不好多言,只是配合著,微笑。

  留意到這姑娘不太自在的神態,林有珩彎唇:“於小姐你不必在意,外形也是我們簽人時所要考量的一個重要條件。”

  “就說你認識的嚴帥哥吧,”女人笑吟吟:“他能爆紅網絡,大部分因素也源於他的相貌氣質,同一批錄節目的歌手,唱歌實力和勤奮程度未必比他差。”

  於知樂點頭表示認可。

  林有珩的確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於小姐,你和嚴安是什麼關係?”

  她猜得很準:“曾經的戀人關係?”

  於知樂並不否認:“對,他也是我以前的吉他老師。”

  “原來他還是你老師。”林有珩靠回椅背,玩味勾唇。

  為於知樂點了杯常溫果汁,林有珩又問:“今天為什麼主動找我?”

  於知樂愣了下,回:“想唱歌。”

  “呵……”林有珩失笑:“要當歌手的,都是想唱歌的。”

  於知樂搭在桌邊的指端稍微動了動,爾後才掐緊了答:“因為貧困。”

  林有珩會意一笑:“為了錢?”

  “是,”坦率承認並不讓於知樂感到羞愧:“我的幾個人生計劃,都需要錢。”

  “你有什麼自信能掙到錢呢?”林有珩也不跟她拐彎抹角:“要不是嚴安和我推薦你,我都不知道有你這麼個人。”

  於知樂回:“你可以先聽聽我唱歌。”

  林有珩挑眉:“看來你很自信。”

  “不,我不自信。”這世上優秀的歌手太多,她這種半吊子,確實不值一提。

  林有珩一隻手搭到椅子把手:“你會寫歌嗎?”

  “會。”

  “哦?”林有珩微微前傾上身,來了點興趣:“以前寫過嗎?”

  “寫過。”於知樂從自己的帆布包里抽出那隻白色的檔案袋,拆封,從裡面挑出幾張遞給了林有珩。

  林有珩隨意翻出其中一張,斜在桌緣,抬眼皮,專心看。

  少刻,她跟譜哼了幾句,繼而若有所思點點頭,看回於知樂:“唔,還不錯。”

  林有珩把這張歌譜遞迴去:“你就唱這個。”

  於知樂接在手裡:“現在?”

  林有珩沒有遲疑:“對。”

  於知樂環視一周白茫茫的,人來人往的廣場:“我們在外面。”

  “如果你真成了歌手,”林有珩掃了眼她的吉他:“你要在更多人面前登台演出,可能比現在多千萬倍。”

  於知樂有些排斥熱鬧,牴觸喧囂。但她也清楚,如果她鐵了心要走這條路,必須要強迫自己適應那些她本不喜歡的場合。

  所以她立即側過身,取吉他。

  中途,林有珩抽回她寫歌那張紙:“我剛才看了下日期,這首《踩雪》是09年寫的?”

  “嗯。”

  “這句……”她掀眼,精準無誤地把其中一段小聲唱出來:“「我看到地上的雪開出了花,白裡透紅,是少女畫了腮紅的臉,真可愛啊,可安靜啦,咯吱咯吱,我在踩呀」,什麼意思?”

  於知樂把吉他抱到懷裡:“這不是花,是血。”

  林有珩一怔:“為什麼寫這首歌?”

  於知樂輕描淡寫回:“那天我被我爸打了一巴掌。”

  林有珩噤聲數秒,再一次倚回去,把自己變成懶洋洋的聽眾:“你唱吧。”

  指節覆上琴弦,於知樂開始彈奏,這首歌,有一個極為漫長繾綣的前奏。

  好像在等著,等著那些密密麻麻,絨絮般的白雪,簌簌落滿整個世界。

  附近卡座上的人,聽見旋律,紛紛揚頭,往這邊看。

  有年幼的黃毛小男孩,咬住吸管,一眨不眨,盯著於知樂的方向。

  這無疑是一支聽上去忽快忽慢,頗為多變的曲子。

  若不是知道歌詞背後的他意,外人腦中所能想像的畫面:應該是一個女孩,獨自一人走在雪地里的長鏡頭。

  她時而自在跳躍,時而背手徐行。

  天地白皚皚,臉蛋紅彤彤。

  林有珩指節在椅子扶手上輕叩。

  她凝視著於知樂,其實一開始,這個女孩子出現在她面前時,她覺得她和以前見過的,許多來試音的年輕人一樣,渾身罩著一團火焰,是的,赤裸裸的、名為野心的火焰。他們急功近利的野心,很容易能灼到人,讓她不舒服。

  但,奇妙的是,於知樂抱住吉他的那一刻,這團火焰陡然斂了下去,她周身只剩一浮半透明水霧般的聚神與空靈。

  她的精神,完全對音樂虔誠。

  於知樂的聲音也很特別,會讓她想起一具罩著白紗的妙曼的女人酮體。她在舞動,肌膚上,不時會有詭譎變幻的刺青,若隱若現……也許有火紅的玫瑰,又或者漆黑的星子。

  “棉花一樣柔軟無暇的雪,

  砂糖一樣清脆響亮的雪,

  白酒一樣爛醉如泥的雪,

  和你一樣冰冷刺骨的雪呵——

  化了吧,就不會被我踩啦,

  化作煙,變成雲,就不會再有人踩到啦……嗒啦嗒啦嗒啦……”

  一曲結束。

  於知樂收聲,回歸明朗的世界。

  隔壁桌有個大叔帶頭鼓掌,大讚好聽。他的身邊,約莫是他的小兒子吧,也跟著噼噼啪啪。

  一時間,門外所有卡座上的客人,都向她致以掌聲。

  一個繫著黑白圍裙的女服務生放下托盤,笑眯眯地拍手。

  於知樂含笑頷首,以示感激。

  等到周圍息聲,林有珩撐回桌子,沒有評論她的歌,反倒提起另一件事:“於小姐,不久前,我其實得到一個提醒,有關你的。”

  於知樂望向她:“什麼?”

  “景勝,你一定認識,”林有珩支住下巴:“他二叔是我發小,也是我上司,他和我說,”

  林有珩微微一笑:“最好不要簽那個叫於知樂的女孩子,小太子不允許。”

  “但我今天還是和你見了面。”

  “你懂我的意思吧。”

  “所以你和我說因為貧困,我還有些奇怪,你不是在和景小總交往麼。”

  “後來我大概猜到了。”

  說著話,林有珩眼睛裡,很自然地流露出求賢若渴的情緒:“所以你今天為什麼私底下找我?”

  吉他還被於知樂橫在腿上,她慢慢傾吐自己的訴求:“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來找你的事情,景勝他不知情,我暫時也不打算告訴他。如果你願意簽我,我只有一個請求——”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