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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深道:“原來如此,想不到師太竟有如此好興致,不將夫人帶回房內,反倒陪著她在此處吹涼風,哦不,似乎還為阿珩擋風了?師太果真菩薩心腸。不知雲某此刻是否能將夢遊之中的阿珩抱回房休息?夜深露重,著涼了可不好。”

  陸九讓開身子:“相爺過獎了,也太過自謙了,您請隨意。”

  又是一許涼風滑過,葉閃花動,此時,於我這個旁觀者的眼中,眼前兩位男子之間的波濤洶湧愛恨情仇虐戀情深終是進行到了最高點——

  只見雲深越過陸九身側的時候,同他四目相對了一眼,縱使千言萬語千山萬水,也只是淡淡問候了一句:

  “陸閣主,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陸九斂目,似是心虛,又似嬌羞(?),不敢看眼前人,只微笑應他:

  “是,確是多日不曾見到雋之了。”

  圈一七

  【】

  就在雲深慢慢朝我靠近之前,我也不打算再裝下去,快他一刻站起身,撣了撣衣擺,迎上他一雙剔亮的鳳眼,喚他道:“雋之。”

  他也微微揚唇:“我與娘子也是多時未見了,不想今日竟在此處相逢。”

  我道:“你向來喜好早睡,這麼晚見到你,確實是未曾料到。”

  雲深負手而立,唇邊含著三分笑意:“今日在書房閱書,不覺時已至夜,方才府上一巡夜小廝途徑我書房,說現值夏秋之交,不知為何竟聽聞後園有貓在□,甚是奇異,便稟了我來,近來府上怪事頗多,我便擱了書過來一瞧究竟……”

  雲深未再將話說道明,只在其間淡淡瞄了陸九一眼。

  我不免托腮沉思,雲府的下人何時變得這般聰明了?

  “何處有貓?夫人你可曾瞧見?”陸九佯作四處巡視打望狀,最終將目光停在我身上。

  雲深小邁了一步,身形微動,便阻隔開陸九的視線……

  我愈能知曉其意,當真是在乎陸九至此,連看他人一眼都心生不悅,疾疾擋開。

  雲深眸光在月下未有微瀾,他道:“確實未瞧見有貓,倒是碰見九爺與我家阿珩在此處……不知是漫步賞月,還是遊園聞香,想來九爺與阿珩也只是同房而臥了幾日,二人感情竟升至這般好?”

  陸九並未急著回他,抬手將蔥白的五指置於頰後,稍微一動,一張精緻無缺的麵皮便被輕巧揭下,露出他原先那副極好的面容,細長的桃花眼交剪著月光靈和,水瀲瀲得很是動人。

  他與雲深對面而立,一位青衣修雅若竹,一位白衫溫芳如荷,薄淺夜涼,清寒月色里,竟叫我品出了一點暖調的曖昧。

  我看陸九突然撕下麵皮,想他大概是為雲深所察,不必要再裝扮下去,未幾卻聽他道:

  “方才本閣主容顏樸素,在相爺前頭以綠葉作襯,遂不願過於高調。現下重回原貌,有些話我知不當講,可還是想說出來,”他長眸彎彎:“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就這幾日看來,本閣主與夫人是有幾世的緣分還不止了。”

  雲深清幽一笑如明月松間清泉石上:“九爺說笑了,就九爺的說法來看,那我與阿珩間的緣分便是高之你百倍千倍,閣主可以考慮易成雲某的模樣來說這些,可能還更有底氣些。”

  陸九此人當真口不擇言,只聽他不甘示弱道:“緣分再多,不還是被旁人睡了。”

  雲深言笑自若,風雅流芳:“那我方可再睡回去,不過九爺以後怕是再沒機會了。”

  陸九神態不變:“多少事從來急。以後太久太遠,本閣主只爭眼下光陰,曇花一現驚艷就好,況,相爺可以問問夫人,你與她已成親多時,在某些事物上,夫人還是較為賞識我這個只與她待了幾日的噢~”

  話畢,他視線落到我身上,別有意味地挑了挑眉。

  雲深聞言,也瞥我一眼,一雙眼月華依舊溫潤無辜,卻叫我憑空生出滿體冰寒,而後他道:

  “慢品方知茶好,細酌方識酒酣,於我看來,曇花花開愈好,頹敗愈快,只叫人得一時之賞心悅目,怎能敵一世之切磋琢磨呢?”

  我縮在一邊陰處,只覺夜露打在睫上,甚至清冷,心頭也愈發不是滋味。

  ……為何,這是為何,我只想做淡定圍觀的局外之人,卻不想會成為他二人之間發泄相愛相恨的附屬之物,如打太極般推來搡去,狼狽為jian,好不歡快……

  狗男男啊……

  陸九性子不若雲深一般平和,外加不比他多年yín浸官場朝堂所練得的好口舌,陸九似乎不願再多做糾纏,不耐煩將幾個字鏗鏘駁了回去:

  “反正夫人親口所言我的好,我們只認證據,不多費唇舌。”

  雲深略占上風,卻未如我所料一般露出滿意之色,只斜目望了我一眼,瞳眸漆黑,斂著些鋒芒暗涌,不比平日明和如春。好在他也不再糾葛此事,只問我,有些斥意:

  “你早些時候醒了,為何不遣人來告訴我?不單如此,你身子還未大好,夜半寒涼,九爺性情率直不自知也罷,你也算是懂事,竟也隨著他出來胡鬧。”

  這算是家訓……?可我深覺得自己下一刻所欲要說的話可能還會將其演為家暴,我直直看向雲深,問出這個壓抑我好幾日的問題,無關他方才所言的一詞一句,但於之我,卻有山石千斤重:

  “雋之,你當真不知我暈倒之由……是因中毒?”

  雲深無任何異色,坦蕩磊落,他答我道:“中毒一事我是知曉的。”

  陸九站在一旁,鼻孔里出奇,輕飄飄哼了聲:“我就知道。”

  我接著問:“此外,陸九易容成尼姑樣子來到府上,你其實也是一早就認出來了?”

  “的確如此。”

  “毒是不是你下的?”

  “不是,”他語氣不溫不火,如平日聊天一般平常和宜:

  “阿珩,我並不想有所隱瞞,你此刻問我的這些問題,倘若你五日前醒來問我,我也會如當下一般,從容且樂意的一一答你。可惜你終歸不信我,更願去依賴一名外人。”

  雲深的一番話叫我如鯁在喉,竟不知該如何去正確且得體地回應他。

  早年遭遇叫我性情寡淡,待人處事均避親疏遠,心中更是極少有能夠相信之人,其實雲深說得也不全對,我雖不信他,卻也不過度信任陸九——就包括今日同陸九一道夜出探究,我也攜了一支小匕藏於腰間。

  在我心裡,對自己的保護比什麼都重要。

  雲深眼眸剔亮,不知是白衣使然,還是別的緣由,他在滿庭清晝里如玉山將崩。

  他緊緊盯了我片刻,而後月白皎皎,黯淡一笑,不知為何給我一種怒極反笑的悵然與無奈之意,他道:

  “今夜我出現在此處,與你們,”他意識到不對,頓了聲,改了詞:“與你和陸閣主的目的是一模一樣的。”

  “阿珩,你可願信我一次?”

  雲深這一席話音剛落下,一陣蹬蹬作響的急促腳步朝這邊挨近,到來的是一位巡夜的下人,他險些有些緩不住地停在我們跟前,彎身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道:

  “相……相爺……西苑雲鶴堂走水了!”

  我下意識朝著相府西苑方向看去,果真有半邊火光,滾滾濃煙。

  較之那小廝的熱鍋螞蟻,雲深倒顯得有條不紊風輕雲淡,他問:“有人在裡頭嗎?”

  那下人道:“平日那邊出入的人就少。今天應是更沒有人,福伯已經組織了不少人去打井水,火勢已下去不少。”

  雲深又問:“可曾驚擾了老爺老夫人?”

  小廝道:“老爺醒了正在那邊笑呵呵看著,老夫人還在房內睡覺,不曾被驚醒。”

  他說完面上有些尬色,急匆匆掃了我們這一圈,最終目光停在我身上,“啊,夫人原來已經醒了?”

  我答道:“是的。”

  其間我下意識朝陸九看過去,他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師太樣子,這速度……易容術當真是得心應手。

  雲深側過臉來,半邊臉如玉雕琢,他問道:“我去看看,阿珩和師太要一同前去嗎?”

  陸九回他:“看看也無妨。”

  我也點點頭,雲深隨即脫下罩衫披在我肩頭,他俯首替我將襟內的長髮攬到背後的時候,在我耳畔輕道,聲音吹進夜風,緩慢而清晰:

  “阿珩,你是商人,也該明白從商之道。其一便是,商道隨政道,我在朝堂為官,也算是小有政治之基。我不知你是否心有芥蒂,但於我看來,你依賴我並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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