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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福低頭:“是,皇上。”

  .

  御書房外黃門侍郎報龔致遠覲見時,還報了溫彥之也覲見。

  “一起宣。”齊昱恰批完一份摺子往旁邊一擱,心想這二人不愧是連如廁都要一起去的關係。

  ——龔致遠是以為朕要吃人怎的,還拉個溫呆呆作護身符。

  ——不可理喻。

  龔致遠和溫彥之進來懵然地跪了,還沉浸在方才北城門外的一幕幕裡頭。齊昱叫了人賜座看茶,溫彥之伸手在龔致遠眼前晃了晃才將人拉回神:“龔兄,坐。”

  “哦哦,好……”龔致遠愣愣要起來坐,又想起來稽首:“臣謝皇上賜座。”

  “免禮。”齊昱手邊的事堆成了山,閒話自掠過不提,見龔致遠坐了,便端了茶盞道:“直言罷,壽善公主留下了,朕已令了三部約定婚事與高麗定禮,這幾日著緊準備,想趕在李庚年去北疆前讓你們完婚,你可有異議?”

  “稟皇上,微臣沒有,微臣也望李侍衛能來婚宴。”龔致遠起身噗通又跪下,哽咽著連連叩首:“皇上仁愛,皇上英明,微臣鄙薄之身,竟得皇上賜福,必定三生銘記,萬死無以為報!”

  “那朕要說什麼,你大約也該知道。”齊昱飲罷一口茶,擱了茶盞,垂了杏眸淡望下去,“你曾說過你崇敬溫熙之,自己宏願也是入九府統錄國庫,可是?……然現今,你媳婦兒是個高麗人,九府之中考量案底你就過不去了,官員中四品往上走的案底也是同理。龔致遠,你那宏願,此生就當放一放了,這功名之事,占不得兩頭。”

  “……什麼?”溫彥之從未料到此出,在邊上一聽便驚了驚,一時望著齊昱嚴肅的面容,想要勸什麼,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

  齊昱說的一切,正正地講在了理上,又正正地卡在情分中,情理拘占,沒什麼不妥。

  龔致遠伏在地上,平靜道:“微臣都明白,謝皇上垂訓。微臣此生如此,已是圓滿過了頭,再無索求,如蒙皇上不棄,微臣惟願赴鞍馬之勞,為我朝宏業添磚加瓦便是。”

  “好,起罷龔致遠,你比溫彥之懂事兒。”齊昱笑了笑,“就這兩句說罷,朕沒什麼好講了,你回去等著娶媳婦兒就是。”

  龔致遠卻又磕了個頭,略侷促道:“微臣……請,請皇上屆時蒞臨寒舍,吃杯喜酒。”

  齊昱更笑開了,眼底浮起一抹狡黠搖頭嘆:“朕每日行程有定數,不是說走就能走,要給朕下帖子你得自己寫過報通禮部,禮部再呈到朕跟前,朕蓋印准了下去計入日程才可。你這倒像下口諭似的同朕一說,朕若應了你,下頭幾部議事推搪給誰?他們都要罵死朕了。”

  溫彥之聽著聽著捂嘴就開始笑,齊昱這話卻把龔致遠嚇個夠嗆:“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是微臣不守禮數,甘為責罰!皇上息怒!”

  溫彥之起身把他攙起來:“龔兄,皇上嚇你呢!”

  “啊……?”龔致遠愣愣抬頭看堂上,果真聽齊昱笑得老神在在道:“好玩兒,現下這招數騙不得溫彥之了,拿你笑笑也不錯。成了,朕會去,你安心跪安罷。”

  龔致遠千恩萬謝地跪辭出去,溫彥之便起身也跟著要走。

  “溫員外,止步。”齊昱伸著脖子叫,“進了朕的御書房議事,你什麼話都沒抖落出來,還能那麼好出去的?”

  溫彥之反身回來,靠在殿門口,目色如水般笑:“那要怎麼才能出去?”

  齊昱頓時起身來兩步上前將他給抱了往裡帶,“橫著出去!”

  沉沉笑聲散落一室,周福將拂塵一掃,帶了一殿宮人出去,晚些時候備好車駕守在外頭,妥當要送溫彥之出宮回府。

  裡間中,齊昱從後頭抱著溫彥之,像抱兒猴似的往外走,替他理過袖口,又將下巴枕在他頭頂道:“明日貢院試子完卷出來就要閉館閱卷,今日要點閱卷官,事太多了,我明日再上溫府看你。”

  “你能來?我爹准麼?”溫彥之呆呆紅著臉,抬手拉了拉領口遮住頸子。

  齊昱將他翻來正對著,手指頭往他臉上一逗:“小呆子,你爹昨晚上請我吃飯了。”

  “真的?”溫彥之一臉的笑意頓如水波漾開,“那爹是認你了,真好,你明晚上來,我叫鄭媽媽做燒豬肘子給你吃。”

  “吃吃吃,”齊昱沒好氣捏他臉,“瞧你最近都看長了,一身子還偏偏倒到的,不知道都吃去哪兒了。”

  溫彥之任他捏著臉,嚴肅道:“吃的自然都用掉了。”他抬手指了指腦袋:“吃了往這兒走,我又想你,”攤攤手,委屈道:“就沒了。”

  他這委屈模樣逗得齊昱大笑,將人又摟進懷裡嘆:“不成,你這麼討人愛,我這是又捨不得放你走了,你爹知道了估摸得逼我將昨晚上吃的給吐出來。”

  溫彥之親了親他側臉,“好了,我回去,明日約了知桐去考場接一秋。”

  “他多大個人了還用接?”齊昱不甘心,“我平日從御書房批完摺子,怎不見你來接的?”

  “是知桐要接他,又不是我,”溫彥之好笑,“我家有馬車,我就陪知桐一道去。”

  “好好好,就你有錢就你有馬車。”齊昱笑著放開他,“去罷,晚些我有功夫就給你傳信兒。”

  “好。”溫彥之一步步走出殿去,又回頭瞧他,乖乖沖他笑又沖他招手,招得他自己滿心歡不說,就連房樑上暗衛的鼻血也要出來了,他立在下面都能聽見樑上在不停地吸氣低呼,一抬頭就是幾個黑衣小子在傻傻衝著溫彥之背影傻笑著揮手。

  “德性!”齊昱怒斥一聲。

  暗衛們瞬間收回手作冷酷狀。

  ——我們,真的,非常冷酷,溫員外什麼的,根本就……

  ——招架不住!太可愛嚶嚶嚶!溫員外再招一次手!

  “……”齊昱嘆氣坐回御案後沉著地想,好似溫彥之是越來越開朗了,挺好。

  但暗衛這麼開朗,倒是不太妙啊……

  .

  後幾日譚一秋放試出來,方知桐日日帶著譚一秋來拜會溫彥之,不是親自指點溫彥之給雲珠做唱戲匣子就是讓譚一秋替溫彥之跑腿買蘇吃。

  幸福來得太突然,溫彥之一開始還沒醒過味兒來,後頭有一天晚上齊昱來看他的時候他講起來,還是齊昱好笑地提點他道:“這叫抱佛腳沾親帶故,你懂不懂,呆子?”

  溫彥之想了想,這才反應過來,想來是譚一秋出貢院的時候就說此次抽得了禮部薛侍郎的題,正對手下,答得不錯,那殿試有望了。殿試殿試,天子作考,天子齊昱成日都往他溫彥之院兒里跑,那譚一秋是該來抱抱他的大腿,而譚一秋年輕,如何想得通這些,還不全賴方知桐腦筋快。

  他想來想去覺得挺可樂,一邊坐在院兒里給齊昱斟著一壺單樅,一邊道:“哎,齊昱,知桐好聰明啊,我覺得他大約能敵得上二哥的才智……有時候都怕他將我給賣了。”

  “他敢。”齊昱一指頭彈在他額頭上,“那譚一秋這輩子都別想做官,西北養馬去罷。”

  “說起來……”溫彥之捂著腦袋將茶壺放了,笑道:“從前去西北養馬的徐佑徐郎中怎麼樣了?從前他與我同袍時,也是個人才。”

  “確是個人才,還好將他派去養馬了。”齊昱笑嘆了聲。

  溫彥之不明白:“這怎麼講?”

  齊昱道:“有些人好在廟堂,有些人好在山水,徐佑這人不會逢迎,真才實學是有的,從小出身好,沒在地方歷練過,此番還算找到了個適應處。去年年底西北暴雪的時候,他無意新修的馬棚救了幾千匹戰馬,你算算,這是多大個功?”

  “竟有此事?”溫彥之連忙趴到齊昱跟前的桌邊:“那馬棚圖紙有麼?我想看看。”

  ——果,然。

  齊昱見魚咬了鉤,便將腿往溫彥之腿上一擱,舒心道:“自然是有的,替我揉揉腿我就取給你。”

  溫彥之頓時面無表情直起身,抬手打掉他腿,“這我就得問問父親了。”說罷就要站起來去告狀。

  “回來回來!”齊昱連忙把人拽進懷裡抱住,抵著他鼻尖咬牙道:“小呆子小祖宗小告狀精,折騰我你有意思麼,見不著我你就好受了?”

  溫彥之想了想,點頭:“是不好受。”

  然後突然一笑:“但是好玩兒。”然後張口就喊:“父——”

  齊昱扯過他前襟就親上他嘴,惡狠狠欺壓一會兒才放開他道:“再叫我就讓你好生叫叫。”

  溫彥之嫣紅了雙唇,悶聲笑著抱著他腦袋,回親他一口:“你早些親我,不就好了麼。”

  “鬼精……”齊昱由他抱著笑,臉枕在溫彥之頸窩裡,忽覺還挺安穩,稍稍直起些身子,咬他耳朵道:“溫彥之,兩族聘嫁之禮在備了,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溫彥之覺得癢,側臉靠在他頭上蹭了蹭,想想就搖頭,手臂微微收緊道:“不要了,我現下,什麼都有了。”

  齊昱笑,“好,聘禮是送給宗家的,我還有一樣東西,單獨送給你。”

  “是何物?”溫彥之眼睛一亮低頭看他,期待道:“馬棚圖紙?”

  ——嗐,什麼馬棚,還記著呢。

  齊昱沒好氣推開他,“得了,過些日子我接你去瞧,別猜了,猜得我心累。”

  溫彥之乖乖點頭:“你送什麼都好。”

  ——這才像點兒樣子。齊昱滿意地摸摸他腦袋。

  .

  時日往後推了幾日,溫彥之的姑父進京了,溫家同齊氏一族老宗議著這頭一遭的男人嫁娶男人,火氣很是大,一來二往因著喜宴在哪兒辦的事兒都要吵起來,最後還是齊昱莫名其妙說:“還辦什麼喜宴!有病麼!”這才消停了,只在禮單上頭明爭暗鬥。

  想必姑父是忙的,因進溫府只碰見過一回,看溫彥之近來豐潤了些,便語重心長說了句:“瞧瞧,扎馬步給了武基,身子就是好的。彥之,往後也要堅持。”

  “嗯,姑父說的是,我日日都練著呢。”溫彥之恭恭敬敬作揖,目送姑父上車去宮裡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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