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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方才,溫彥之渾身一熱,不由鬼使神差脫口而出:“……好看。”

  齊昱嗤地一聲笑出來,會心的暖意滑進眼角,於是也就平躺在了床榻上,閉了眼睛道:“好看你還不過來看?”

  溫彥之聞言,一邊揉著尾骨,一邊悶悶扭頭看了看外面,見暗衛也藏起來了,館丞館役也都退得遠遠的,於是他舔了舔嘴皮,想要細細掂量一下要不要過去。

  “再不過來,我要睡著了。”齊昱略抬起眼皮瞅他。

  溫彥之這才“哎”一聲,慢慢地挪過去,自己也解了裘衣外袍,合衣撿了他身邊的空,平平躺下了。空氣靜默了一瞬,溫彥之揀起方才的話頭道:“譚總督今日見我,仿佛是不大待見的模樣。”

  齊昱閉著眼,摸了溫彥之的手握住,放在自己懷裡暖,“你記不記得,當初張尚書停職時,有人給朕上摺子替他求情?”

  溫彥之飛快扭頭看他:“求情的是譚慶年?”

  齊昱笑著點點頭,“張尚書調任京中前,便是在淮南一帶管督造等事,與譚慶年是同鄉且同僚五六年,譚慶年與他是情比金堅,連性子都有幾分相似。在治水一事上,譚慶年同張尚書的所見相同,兩人很是相惜,故對你……呵,大約就是豺狼見了兔子,禿鷹見了蛇,若是有些差池,料定是要將你搓出骨頭來。”

  溫彥之尾骨還有些疼,便從他懷裡抽出自己的手,翻身趴在他耳邊問:“那我怎麼辦?”小腦袋一轉,提了個主意:“譚總督仿佛挺敬賢王,不如我找賢王殿下搭個線?”

  ——找誰?齊昱又好氣又好笑,抬手就將人攬進懷裡:“溫呆呆,你身邊睡了樽金身佛,卻偏要去找泥菩薩,腦子這麼不靈光,當初科舉殿試,不會是舞弊了罷?”

  溫彥之面赤:“殿試亦是吟詩作對,何嘗要考量官場種種了。”

  齊昱點點頭,竟道:“看來今後,殿試也要修綱了。”

  溫彥之仰頭無言地看著他:我……不是很懂你們皇帝。

  齊昱閉著眼在他額角親了親,拍拍他後背:“罷了,譚慶年算個甚,別怕。這天底下誰敢動你,朕第一個不答應。”

  這句話叫溫彥之心頭一暖,他正要沉了聲音謝齊昱,卻覺有一隻寬厚溫熱的手掌從後頭滑入了自己的褻褲!

  “你作甚!”他反手就打在齊昱小臂上。

  ——怎麼每次好話說了一半就帶上了顏色!

  齊昱杏眸略略睜開一道fèng,啞著聲音道:“你方才不是撞了麼,我就是給你揉揉。”

  溫彥之一愣,“哦……原來如此。”

  於是他也就放鬆了身線,靜靜趴在錦枕上,由得他慢慢揉。

  齊昱身強體健,手掌慣常是熱燙的,此時敷在溫彥之尾骨處叫他覺得蘇麻麻的很舒慡,撞的地方其實本來也不算很重,現下也沒什麼知覺,只有一股暖融融的熱度順著尾骨攀延向他後腦去,迷濛之中,他發覺身體某處開始酸脹起來,正此時,後腦傳來一絲溫熱的吐息。

  他要回頭,可從他後背滑入的手卻將他腰身死死固定住了,柔軟溫熱的唇覆上了他的耳骨,輕輕噬咬了一下,叫他覺得肩頸陣陣發麻。隨後綿密的吻落在他後頸上,原本卡在他腰側的雙手也漸漸攬緊了他,向上遊走。

  ——該拒絕的,此處是行館人多眼雜。溫彥之僅存的理智與慾念相互壓制,可數日來祝鄉之事、壽昌山平叛、車馬勞頓,卻也壓抑了太久……他不曾告訴齊昱,實則頭幾夜夢中,他曾夢見過他,夢裡是親昵,是低眉婉轉與垂眸痴纏……那起邪祟慾念,此生乃是從未有過。

  為何要隱忍?

  為何要懼怕?

  若是一場情愛,連痴纏亦要看人臉色,那世間美事,還用享受什麼?

  溫彥之只覺齊昱雙手將自己抱得愈發緊,後背緊貼他溫熱胸膛,寧靜室內隱約能聽見身後人沉穩的心跳聲。這一刻,肩頸間的吻止了,輕忽的熱息徐徐拂在他耳畔,時光陡然如此靜好,溫彥之心下一動,縱身翻過去捧起齊昱的臉,正要一口吻下——

  卻發現,齊昱……

  睡著了。

  ☆、第75章【不擠何撩】

  溫彥之的臉生生頓在齊昱面前咫尺處,聽著齊昱勻長的呼吸,很想甩手把他腦袋狠狠磕在床板上。

  ——不擠何撩!

  全身蓄起一團火滅不掉,他垂眸恨恨看著自己手心捧著的臉,而齊昱依舊無所覺地睡著,濃長睫影投在高挺鼻翼雙側,精明的雙眼闔上,叫他平日臉上那屬於成熟男子的笑意與忖度淡了,此時難得鬆弛,舒然間,這帝王睡顏平添了絲稚氣,晃眼如同個少年。

  溫彥之想,他應當是真累了。從北到南,一路行來波折頗多,齊昱所面對的同他們鎮日所想何嘗能一樣?就算是民間一糙一木,一官一吏,那是他祖輩創下的江山,是他鎮守的社稷,一人一事皆在心上懸著,接連數日沒有好好休整,常人意志早能乏壞了,也是他神智堅毅才硬扛著。

  這一看顧,叫溫彥之的手,無論如何捨不得甩出去。

  ——睡著了又能拿他怎麼樣,不也只能由得他。

  “這不是渾蛋麼……”溫彥之輕嘆句大不敬的話,身火難抑,再看著齊昱這張臉,更要不好,只能恨恨低頭,在他唇角印下一吻,索性將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拂了去,最後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終究逕自披了衣裳輕聲推開門。

  瞬間,門外四個暗衛腦袋從廊柱後探出:“溫員外,睡好了?不睡了?”

  溫彥之將身後的門合上,板起臉:“沒睡。不睡了。”

  四個暗衛頓時有些失望,卻聽溫彥之又接著道:“勞煩各位一事,若皇上醒轉——”

  “要告知溫員外嗎?”暗衛神情再次點亮,十分善解人意。

  溫彥之清秀的眉梢挑起一些,一字一頓,特別和氣地笑道:“皇上一醒,請諸位,務必,立即,告知我。”

  這種“我根本不生氣”的神情,這種“我不過是稍微強調一下”的斷句,這種“就算不告知我也真的完全沒關係”的口氣——

  “好好好。”四個暗衛嚇得連連點頭,只覺溫彥之此刻的表情,像極了御書房裡指點江山的自家皇上。

  ——什麼叫夫妻相!

  ——大約就是折磨別人時,都有一張,同樣的,笑臉。

  ——李司丞,這裡好可怕,我們想回京嚶嚶嚶!

  .

  溫彥之回自己屋內換過衣裳,踱來踱去背了三五遍金剛經,又喝了幾大杯涼水去火,終於將方才被齊昱挑起的慾念給壓下去。

  因次日要拜會譚慶年,故他坐下想看治水圖紙,看了兩頁又覺圖造之事盡在腦中無需再看,且是擔心龔致遠,便隨手捏了本行館裡的縈州城記,坐到了龔致遠屋裡去翻。

  他垂眼翻著翻著,約莫半個多時辰,忽聞床幔後傳來一聲輕弱的“溫兄”,抬頭看去,龔致遠正平躺在床榻上,眼神格外迷茫地側臉看著他。

  “我還活著麼,溫兄。”龔致遠蔫屍淌氣道。

  臥榻君子,入幕不捲簾,乃為敬。溫彥之隔著床幔笑:“龔兄尚在人世,與我等污濁為伍,不過是睡了一覺罷了。現下覺著好些麼?”

  龔致遠滿臉大夢方覺的懵然,自己默了些時候,終於還是怯怯問:“溫兄……劉侍郎他,真的是皇上?”

  溫彥之沉沉點點頭:“是。”

  “那——”龔致遠聲音都有些抖:“溫兄你,豈不是在和皇上……君臣……”

  “對。”溫彥之乾脆打斷他。

  “溫兄你是不是瘋了!”龔致遠猛地坐起來:“哪怕真是劉炳榮,身後一個西疆望族就叫人發憷,這‘劉侍郎’竟還是今上!你不顧念溫家往後聲名也罷了,可皇族龍嗣,我朝國祚,怎生是好?今上如今若是同你……那,那今後——”

  “今後,”溫彥之截住他的話頭,“且留到今後再說。”

  龔致遠一把掀開床幔抓住他胳膊:“賢王爺就是皇室宗伯,同在縈州治水,到時候若是瞧出你與今上之事,溫兄你如何保全啊!”

  溫彥之篤定道:“皇上會保全我。”

  龔致遠真不知說他什麼好,重重地搖了他兩下:“溫兄啊溫兄,你醒醒!前年彭家庶子犯嫡,叫宗伯活生生打死在宗廟裡,三司五寺何嘗說過一句話?何嘗睜過一隻眼?我朝綱常嚴明,江山便是世家大族構同的江山,發起狠來刑度也要讓位!氏族通規、宗室行法,國策落不進家,罔論皇族之中家事大者,帝王威懾亦不作數!發落於你一拍兩散還算好事,可今上勤政愛民是難得明君,若由此事叫不懷好意之人構陷了去,丟了皇位豈不可惜?”

  溫彥之被他搖得一晃,腦袋在他咄咄之言下脹得生疼,終於打掉他的手站起來,腿上的誠記冊子啪嗒一聲滾落在地上。

  “別說了。”

  龔致遠坐在床邊上嘆氣,看他這模樣也不好受:“哎,怪我多嘴。罷了罷了不說了,我先去向皇上請罪受罰,若之前不敬之罪還能留得命在,今後溫兄你要受剮,我龔致遠也陪著你去受剮。”

  “龔兄,我何德何能,你待我如此……”溫彥之喉間一哽,心頭是熱。其實他心知,往後若真有上刀山下油鍋之事,龔致遠並不真能陪著他去,可今時今日,龔致遠身為個正常男子,竟也能將他這上不得台面的斷袖之情體諒到如此地步,事到如今還為他考慮,真叫他悍然感動,早是言語無法說出。

  龔致遠起身來穿衣,鼻子也是紅紅的,低著頭找袖口,不去看他:“溫兄,你以為我不知道麼?當年東平府趕考途中,你根本不是巧合遇上我,而是見我窮困,便一路在後跟著。若不是你在途中,在京城,接濟搭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今日何得能陪同聖駕南巡治水?怕早凍死餓死被豺狼吃了!我妹妹還嫁什麼人,有什麼嫁妝,我母親拿什麼瞧病,一家人要怎麼過活?你同我,今後切莫再說這些,前三年你避著同科避著我,是不願再提工部舊案,如今萬事已休,方先生也得救,雲珠安好,我龔致遠能再同你知交一場,萬萬大幸,有甚能做,你但說便是。”

  “龔兄,你言重了……”溫彥之抬起手背擦過鼻尖,止道:“皇上午睡,且晚些時候再去請安罷。比起陪我上刀架,你不如先陪我出去散散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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