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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現在只能強自按捺住慌亂的心跳,佯作鎮靜地道:“沒有,你瞎琢磨什麼呢?”

  縱然有夜色遮掩,嚴宵寒還是捕捉到了他不自然的全身僵硬。他無聲地嘆了口氣,連那點虛張聲勢的冷淡都端不住了,在心中反覆告誡自己,他面對的是根油鹽不進的燒火棍,不能著急,得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慢慢地講給他聽。

  他翻身下馬,走向另一邊,將手伸向傅深:“來,下來。”

  傅深哪用他接,下意識地就自己抬腿跳了。嚴宵寒無奈地走過去牽起他的手,就近在河邊找了塊平滑的大石頭,按著他一起坐下。

  石頭上平坦的地方有限,兩個大男人並肩而坐難免擠擠挨挨,傅深一手摟著嚴宵寒,防止他掉下去,蹙眉道:“晚上風涼,坐一會兒就得了,別傷風了。”

  嚴宵寒冷不丁道:“敬淵,在你心裡,是不是覺得除了你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別人都是三歲小孩?”

  “……”傅深乾咳一聲,尷尬道,“瞎說什麼大實話。”

  嚴宵寒:“……老實點,說正事呢。”

  “怎麼會?”傅深忍不住笑了,“這不是廢話麼。”

  嚴宵寒道:“既然知道別人不是三歲小孩,你怎麼還爭著搶著要替人當爹當娘、遮風擋雨呢?”

  傅深摟著他的手不自覺地一緊。

  “將軍,你得承認,你沒有三頭六臂,也不是神仙,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嚴宵寒屈指在他鬢邊輕輕蹭了一下:“如果天下事都能以你一人之力做成,還要我們這些飯桶做什麼?”

  傅深:“我……”

  “世上誰也不欠誰的,”嚴宵寒道,“哪怕你我是夫妻,哪怕你是皇后的兄長,我們也不能以此綁架你,出了什麼事都要哭著等你去救。”

  傅深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時又被他的描述戳中笑穴,成了真正的哭笑不得:“講理就好好講理,別撒嬌。”

  嚴宵寒展臂將他卷進自己懷裡,貼著他的鬢邊耳畔輕聲道:“皇后性情堅忍,受了委屈也沒處說,沒照顧好她,的確是你的不對;而我離開江南來到此地,雖說是借了與薛升不合的東風,但其中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麼,你還不明白麼?”

  傅深的耳尖因溫熱呼吸而震顫,那震顫又隨著血液直達心底最深最柔軟之處。

  “沒人逼我,是我自己要來找你的,我已經等了七年,不想再等著誰的眷顧了。”嚴宵寒垂首吻了一下他的鬢角,“敬淵,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拖累,所以別跟我生分——再有下次,我真的要生氣了。”

  黑夜裡只有無盡的沉默。

  “可是……夢歸,”默然良久,傅深拉起他的手,按在心口上,澀聲道:“我連自己的家人都照顧不好,還有何面目自詡‘忠義’,妄談重整河山、保家衛國?那不都是笑話麼?”

  嚴宵寒糟心地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心說這事今晚算是過不去了。

  傅深的虧欠感太重了,從他北上起,這陰影就始終盤踞在他心中。一年的分別更是猶如毒藥,再遇上皇后的藥引子,多方作用之下,終於把這份愧疚活生生熬成了心魔。

  “行吧,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我成全你。”

  嚴宵寒乾脆地道:“你這個做兄長的沒照顧好妹妹,該罰;我虛長你兩歲,你曾親口叫過我‘哥哥’,這一年來我忙於籌建新朝,不曾北上尋你。既然如此,我這個做哥哥的是不是也該罰?”

  第67章 南北┃霸道侯爺與小嬌妻

  嚴宵寒提問的角度著實刁鑽, 傅深無論如何回答, 都等於承認了他是“哥哥”,要是不回答, 又會被嚴宵寒當做默認, 這麼一來, 便宜被他占盡,嘴上說著“罰”, 最後八成還是花樣百出的傷風敗俗。

  不過被他這麼一打岔, 傅深胸中鉛塊似的愧疚感似乎輕了一些,不再沉重地灼痛。嚴宵寒開解他很有一手, 大概是他說的話傅深能聽進去, 也逐漸在傅深心中種下了相當的安全感。雖然還達不到“依賴”的程度, 但起碼傅深遇事肯跟他商量,而不是一味隱瞞、寧願一個人死撐著。

  “是該罰,”傅深反手在他側臉上蹭了一下,“那就罰你當牛做馬, 把本侯背回鎮上, 行不行?”

  嚴宵寒一口答應:“好。”

  說完又意猶未盡地攛掇道:“機不可失, 不再罰點別的嗎?”

  傅深單指勾住他的下巴,嘲笑道:“夫人吶,你想的那些不叫懲罰,那叫黃鼠狼給雞拜年。”

  “淫者見淫,”嚴宵寒義正辭嚴地道:“前線重地,我才沒有想跟你怎麼樣——我又不是禽獸。”

  莫名其妙就成了“禽獸”的傅將軍:“……”

  嚴宵寒扳著傅深的肩膀, 把他往自己身前帶,傅深原本斜斜地靠在嚴宵寒身上,這回索性直接枕著他的大腿躺下。嚴宵寒彎腰在他眉心上親了一下:“別心急,用不了多久,總有機會滿足你。”

  傅深已經懶的再去自證清白了,聞言懶洋洋地道:“勸你話不要說的太滿,等打下長安,你難道還不回朝?還是你打算另謀出路,來北燕鐵騎當監軍?”

  嚴宵寒低聲反問道:“坐在侯爺腿上當監軍麼?”

  傅深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笑得停不下來,差點從嚴宵寒腿上翻滾下去。嚴宵寒忙伸手攔住,道:“我不打算回去。”

  傅深仰頭問:“為什麼?”

  嚴宵寒說:“江南太冷了,住不習慣。”

  傅深嗤道:“扯淡,現在都五月了。”

  “侯爺,你懂什麼叫寒衾孤枕,夢魂千里嗎?”嚴宵寒很愁似地嘆了口氣,“跟著你也好,或者繼續隨軍也好,只要留在北方,不要離你太遠都可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再讓我回去嘗輾轉反側的滋味,能不冷嗎?”

  這話精準地戳中了傅深的啞穴,他無言片刻,艱難地道:“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上私塾了,怎麼還吟上詩了呢?”

  “……”嚴宵寒強忍著笑,“說起這個,我倒想起來了。你知道嗎,我在金陵成時曾遇到過一個獵戶,拿了一隻大雁來賣……”

  他將那鴻雁傳書的故事跟傅深講了,末了一笑,有幾分赧然地道:“我那時候也是瘋魔了,抓著這一點北方來的東西不肯放,總覺得萬一是你……”

  “咳,那什麼,”傅深打斷他,不自在地道:“不用‘萬一’了,就是我。”

  嚴宵寒當場懵了,喉結上下滾動一輪,乾澀地問:“你……再說一遍?”

  “雁腿上有一塊白絹,絹上寫著‘吾妻安否’,對不對?”傅深握住他一隻手,坦誠道:“是我在甘州時,實在想你想的受不了,才想出這麼一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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