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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將近三里路,來到一處山壁前,兩個人一停,任程飛不敢讓兄長勞碌,自己則熟門熟路地上前,踮著腳拉長手在山壁上摸來摸去,摸上一塊微凹進去的石頭,吃力一按,只聽遠處有什麼轟隆作響,隨後兩人轉了個方向,又走了幾十丈,走進山霧濃重的林子裡,停在一處被灌木雜糙掩蓋的地方前,同樣是任程飛上前,隨手揮了一下壓下雜糙,便看見前方有一個黑黝黝的山洞。

  等任程飛回過頭時,任鵬飛已經自動自發地披上了夾絨的斗篷,但任程飛仍不怎麼放心地上前拉扯寬大的斗篷,直至把兄長捂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才滿意地收手,引來任鵬飛無奈地一瞥。

  任程飛如此小心也不是沒有道理,把準備好的蠟燭一點,一走進洞口,撲面而來的便是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冷氣,越是深入,這股氣息便越發冰冷刺骨,任程飛現在內力不錯能撐得住,可任鵬飛就不行,更何況他現在因為某些原因體力大不如前,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凍昏在裡頭。

  兩個人摸著冰冷的洞壁一直向前,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終於撞上一處洞壁,看起來是死路,可不知道任程飛摸黑又搗鼓了什麼東西,原來擋住他們前路較為平滑的洞壁竟緩緩向旁邊移動,眼前一片通亮,蠟燭也用不上了。

  一直安靜跟在後頭的任鵬飛忍不住上前,任程飛默不作聲讓他過去,就站在外面看著他朝看似靜靜在沉睡的某個人走去。

  隱密的萬惡谷中,又有一處更為隱密的地方,便是這個山洞。若不是鬼婆婆對青青不設防,不僅曾帶她來過,還詳細告訴過她進來的方法,或許在鬼婆婆死後,這件事便永遠沒有人知道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地方,唯一比較特別的是,這裡是萬惡谷的正中心,洞中的寒氣是天然凝聚,到處結冰,很適合安放一些不能久存的東西,所以鬼婆婆多是拿來放一些易過期發霉的藥。

  這麼冷的地方,不適合長久點火,也不知鬼婆婆是從什麼地方訛來的夜明珠,如小兒拳頭般大,總共十二顆,放在這個大洞的四周,頓時亮如白晝。

  當初任鵬飛帶著已經沒了氣息的江穎回來,青青仔細看了看,便把人安排在了這處。當時失魂落魄的任鵬飛問她有什麼用,青青無言半晌才回答,這樣才不會有什麼變化了。

  青青的話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聽得出來,說直接一點,便是,放在這麼冷的地方屍身才不會腐化。

  任程飛相信哥哥這麼聰明不可能聽不出來,可當時他聽完卻笑了,對著沒有氣息的人溫柔地笑,眼中有一絲絲的寵溺——那個時候,任程飛心底有些害怕,他覺得這樣的兄長很不對勁,後來才慢慢發現,是真的不對,因為在兄長的心底,江穎沒有死,他只是睡了,很安靜,誰也吵不醒地睡了。

  所以每次任鵬飛來這,任程飛是真的很不痛快,不僅因為擔心他的身體,還因為他詭異的言行。

  江穎來後,這個寬大的洞穴里才安放了一張石床,任鵬飛走過去,便坐在這張冰冷的石床邊,溫柔地看了睡在床上的人好一會兒,才輕輕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

  「穎,昨天睡時,他突然踢我了,之前他一直沒鬧過,我還擔心有沒有什麼問題,結果昨晚就狠狠地踢了一腳,真是頑皮。」頓了一下,又笑笑,說,「看來他很健康,那我就放心了,你不要擔心,我會平安把他生下來的,然後抱來給你看看,好嗎?」就這麼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所有想說的話,任程飛靠在一邊,看著這樣的兄長,心就像被人捏在手裡一樣,揪得緊緊地,緊緊地,很痛,也很澀。

  曾經問過青青,就只能這樣了嗎?青青說,以她如今的醫術,只能這樣。任程飛又問,那以後呢?青青淡淡地道,以後很難說,也許可以,也許不可以。

  是的,小小年紀的青青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並且她還要照顧任鵬飛,男人逆天生子可不是說笑的,任鵬飛現在能夠行走自如,她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

  不到一年時間,她已經翻遍了鬼婆婆留下的所有醫書毒經,任鵬飛的第二胎比頭一次還要兇險,一是他已經沒有了內力自保,二則是他錯過了孕前最佳的療養時間,而且還動過胎氣。

  所以青青叫任程飛拼命地修練內力,每隔一段時間便輸入一股真氣到任鵬飛體內,越是深厚的真氣越能保他平安,否則在沒有內力的情況下,就算把他整個人的精力都掏空了,這個孩子也生不下來;其他的則在後期不斷地使用藥物填補之前的空缺。

  為了哥哥的性命,任程飛一邊吃下可以增強功力的藥,一邊拼命地習武,短短的數月時間,可以說是功力大增,擠上武林高手的前十名不在話下。

  他和青青都在努力,可是身為當事人,任鵬飛卻是那麼的滿不在乎,不在乎生,也不在乎死,此時的他似乎只是在堅持什麼,等這份堅持沒有了,或許他……任程飛知道,青青又如何不知道?

  任鵬飛現在只是為了能夠生下孩子而活著。

  可如今,束手無策的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奇蹟出現。

  只是奇蹟這東西,可遇不可求,所以青青仍然只能殫精竭慮,千方百計——卻依然無計可施。

  不知道站了多久,任程飛開始覺得四肢逐漸僵硬發麻,現在連內力都快抵擋不住洞穴之中的寒意,恐怕他們進來的時間不短了,然而看向仍痴痴對著床上之人的兄長,根本沒半分動彈的意思,任程飛只好無奈地朝他走去。

  「哥,該走了。」

  任鵬飛沒動。

  「哥!」

  任程飛站在他身邊,想把他拉起來,結果手才放到他肩上,便聽他道,「程飛,再讓大哥陪他一會兒,好嗎?」任程飛面露擔心,卻只能道:「好吧,至多再留一刻鐘,要不然你身子受不住。」此時他們呼出的氣息開始在空氣中結霜,而任鵬飛手和臉已經凍紅,再多待一會兒,准出事。

  任鵬飛低頭再看了一陣安靜沉睡的人,沒再說什麼,只是摸上他冰冷的臉,仔細描繪他的輪廓,再用手指輕輕順著他長長的銀髮,自臉頰一直到發梢,第一遍時還未有什麼,可在準備收手時,任鵬飛的手突然停住。

  「哥?」任程飛敏銳地感覺有異。

  「程飛……快,快去叫青青過來!」任鵬飛的聲音明顯在顫抖。

  「怎麼了,哥?」

  「我沒事……」任鵬飛似在拼命地壓抑什麼,「你快把青青叫來,去啊!」「可是你——」

  「快去啊!」

  任程飛原是放心不下他一個人在這,但任鴨飛已經等不及地抬頭對弟弟大聲厲喝,一雙眼睛因為過度激動而隱隱泛紅。

  先是一愣,隨後任程飛才扭頭朝洞外跑去。

  沒過多久,任程飛便抱著青青沖了進來,這時的任鵬飛已經把躺在床上的人抱在了懷裡。

  「爹,怎麼了?」

  一被叔叔放下,青青便朝一臉迫不及待的父親走去。

  女兒一走近,任鵬飛便激動不已地握緊她的手,「他、他在長頭髮!」「什麼?」

  任鵬飛舔了舔被凍得乾裂的唇,又說了一次:「他的頭髮變長了!」青青趕緊掏出一粒藥,遞到他面前:「爹,你先把這藥丸吃下,可以抵禦寒氣。」任鵬飛接過便吞,隨後睜著一雙壓抑不住期盼且激動的眼睛望著向女兒,青青沒有多言,坐到床邊,仔細看了看,又拾起江穎的手腕把脈,須臾之後,看向自己的父親,道:「爹,你如何看出他頭髮變長了的?」任鵬飛趕緊向她比劃,「這,你看見沒,我上次來記得不是這麼長的,才到這裡,你看,現在已經長到這裡了!」青青見他比劃出的長度,一時無語,隨後朝身邊的叔叔遞去一個眼神。任程飛也是滿心無奈,依兄長比劃出的長度,還不到一根指節的一小半,僅僅是這樣的長短,很難說明什麼。

  他們兩人一時間的無言讓任鵬飛面色有些冷然:「你們不信?」任程飛正欲說實話,青青已經先他一步對父親說道:「爹,女兒信,只是現在女兒還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青青低頭略一思忖,又道,「不如這樣吧,還是先觀察一陣,看看頭髮還會不會再長長,女兒也趁這個時機去翻翻醫書,查一查到底是什麼原因。」聽到女兒信了自己的話,任鵬飛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再看向懷中的人時,眼中難掩地透露期待且喜悅的光芒,看得任程飛心中又是一窒,再不忍目睹地別過臉去。

  這件事青青和任程飛沒有放在心上,把任鵬飛哄回去之後,本以為他會安心待一段時間,沒曾想此後,他天天帶著一把軟尺跑到洞中,誰也攔不住。

  因為實在放心不下,任程飛只好天天同他一道去。

  也許是奇蹟真的出現了,任鵬飛帶去的軟尺證明,江穎的頭髮的確一天一天在長長。青青也不由得關注起來,每隔幾天便去洞中查看,江穎的頭髮以比普通人的頭髮還要快一些的速度生長,才半個月時間,已經長了約有一個手掌這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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