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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曜日愣了一瞬,急速掠了過去。「輝兒!」

  北堂耀輝的目光不知望向哪裡,聽到他的輕喚,猛然一震,回過神來。「曜日。」

  「你沒事吧?」北堂曜日焦急地問,卻突然發現他風吹開的衣襟下,有著觸目的痕跡。北堂曜日心下一驚,一把扯開他的外衣,見北堂耀輝紅衣下竟未著寸縷,施虐後的痕跡清晰可見。「輝兒……」

  北堂耀輝忽然搖搖欲墜,有些疲憊地靠在他身上,低聲道:「曜日,我好冷……」

  北堂曜日連忙抱緊他,沒有說話,目光卻在巡視著這座別宮。

  他和耀輝之間有自己獨有的一套聯繫手法。昨夜皇帝藉口讓他獵靈鹿,外宿深林,他便感覺不對,暗中派了一個心腹回營地查探,卻聽聞皇上並未回去,北堂耀輝也不見了蹤影,便知道大事不妙。

  靈梟尋著北堂耀輝散出的味道尋到這裡,北堂曜日一進來就知道事情不對。整個別宮靜寂得不祥,沒有一絲活氣。

  他心下驚疑不定,原本對輝兒的擔心漸漸轉變成另外一種憂慮。

  北堂曜日將自己的風衣裹在北堂耀輝身上,將他攔腰抱起,大步走進宮裡。只見大殿地上躺著幾具屍體,淡淡道:「他們都死了?」

  「……嗯。」北堂耀輝安靜地窩在他懷裡。

  北堂曜日咬咬牙,抱著他走進最深處的內殿。那裡是皇帝的寢居之所。

  一具赤裸的軀體面孔扭曲地倒臥在地,雙手仍緊緊摳著自己的咽喉。

  「他也死了?」北堂曜日擰著眉,語氣低沈。

  北堂耀輝連眼睛都沒抬,有氣無力地道:「他喝了我的血……」

  北堂曜日明白了。

  北堂耀輝從小因為身體虛弱,服食過各類藥物。

  是藥三分毒,長期積累下去,體內便有了一股消不去的毒素。他的師父是天下第一醫,為人特立獨行,見他如此再怎樣調養也活不過四十歲,便乾脆在他體內下了另一種劇毒,以毒攻毒,反使他康健起來。不僅如此,還讓他從此百毒不侵,以血為毒。

  如果中了北堂耀輝下的毒,也許還有解藥可解。可若是中了他的血,便絕無活路可言,因為這世上沒有解藥。

  北堂曜日不知道他是怎麽做的,反正自己和曜月曜辰,還有其它一些親人朋友,是不會中北堂耀輝的血毒,因為他平日就把自己的血和他其它一些藥物混合,散在周邊或飯食里,讓他們慢慢有了抵抗力。

  多年來,除非是身邊人,不然一般人便是不小心觸到他的血都會受不了,何況是喝了。

  北堂曜日將北堂耀輝放下來,拾起他的衣物,解開他的外衣,要幫他一件件穿上,誰知北堂耀輝卻揪緊了衣襟,搖了搖頭。

  北堂曜日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喚道:「凌濤!」

  一個黑衣身影迅速閃了進來,跪在地上:「在。」

  「拖下去,收拾乾淨。」北堂曜日的語氣好像在說收拾只死鹿、死豬、或死狗。

  「是。」

  凌濤扯過床上凌亂的被單,利落地裹起屍體,拖了下去。

  北堂曜日假意沒有看見床頭那凌虐的鐵鏈和斑斑痕跡,拿起衣服,給他穿好,道:「你在這裡歇會兒,我去處理事情。」

  北堂耀輝望著他:「你不問問發生了什麽事?不想知道他是怎麽對我的?」

  「不管他是怎麽對你,他現在已經死了。」

  北堂耀輝冷笑:「你在怪我?他若沒死,這會兒死的就是我了。」

  北堂曜日看了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低聲道:「輝兒,好好在這裡待著,事情我會處理好。」

  北堂曜日離開了房間,北堂耀輝獨自一人坐在床邊。他簡直一刻也不想留在這個噁心的地方,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昨夜闖下了大禍。

  他這次毒死的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他這次毒死的是大明國的皇帝啊。

  北堂耀輝披著曜日的斗篷,不知在床上呆坐了多久。

  北堂曜日走了進來,他步履沈穩,不見一絲慌亂,即使剛才看見皇上的屍體,他也冷靜的嚇人。「輝兒,我們走吧。」

  北堂耀輝有些呆滯地抬頭看著他,疑惑道:「走?去哪裡?」

  北堂曜日失笑:「當然是回祭典的營帳去。難道你還想留在這裡不成?」

  「我、我們還能回去?」北堂耀輝結巴。

  他在毒死了司洪逸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別宮裡的人全部殺掉滅口。

  之後一個人站在高階上,寒風一吹,自己也清醒了些,知道做了不可挽回的絕大禍事,心下一直驚懼忐忑,不知該何去何從。誰知現在北堂曜日卻輕描淡寫地說回去,彷佛他們不過是出來轉了一圈。

  北堂曜日難得見他露出這種模樣,竟然還心情甚佳地在他面上親了親,拉起他的手道:「有大哥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北堂耀輝心下一暖,聽了這話倒真的什麽都忘了,愣愣地被他拉起來,隨著他走了出去。

  來到別宮門口,只見「司洪逸」正和一干大內侍衛站在門外,看見他們出來,向北堂曜日微微一動,又定住了身子。

  北堂曜日揮了揮手,微笑道:「皇上,您出宮已久,也該回去了,莫要眾臣擔心。」

  那「司洪逸」笑道:「北堂王說得是,朕這就回去了。」說完翻身上馬,帶著一干侍衛走了。

  北堂耀輝在旁呆呆看著,一股寒氣從心底冒出,冰涼了周身。

  北堂曜日沖他笑了笑,柔聲道:「輝兒,我們也走吧。」

  北堂耀輝渾渾噩噩的,不知道怎麽隨他回的營帳,也不知怎麽上了藥洗過澡鑽進了被窩裡。北堂曜日一直陪著他,摟著他,可是此刻,他仍然覺得自己渾身冰冷,冷得像塊冰。

  「怎麽了?還不睡?乖,閉上眼睛,好好休息。」

  北堂曜日像小時候那般,溫柔憐愛地哄著他,又道:「藥兒沒事,我讓大夫看過了,現在銘兒陪著他呢。你一天一夜沒有睡了,需要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就啟程回京。」

  北堂耀輝突然抓住他的手,啞聲道:「司……那些人……你、你怎麽處置了?」

  北堂曜日用手輕輕蓋住他的雙眼,柔聲道:「那些事你別管,趕緊睡吧。」

  北堂耀輝終於閉上眼,也許是北堂曜日拂了他的睡穴,他很快睡了過去。

  可是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黑暗中一忽是司洪逸沖他獰笑,一忽又變成了一具可怖的屍體。他輾轉良久,夢裡冷汗連連。

  曜日──

  他想高聲呼喚,像從前那般呼喚他心中最重要的依靠,可是不知為何,這次在夢裡,他怎麽也張不開口。

  祭典終於結束,所有重臣再次浩浩蕩蕩的隨著皇帝的御輦返回京城。

  北堂耀輝昏昏沈沈的半臥在馬車上,雙眼呆呆地凝視前方,不知望著何處。

  藥兒那日只受了點皮外傷,睡了一天已經好了,此時陪著北堂耀輝坐在馬車上,見王爺這模樣,不由擔心道:「王爺,您怎麽了?哪裡不舒服麽?」

  北堂耀輝連應都懶得應。藥兒心裡擔憂,道:「王爺,您要不要吃水果?還是休息一會兒?要不我去找北堂王來……」

  北堂耀輝終於有反應了,連忙拉住他道:「別!別去!我不想看見他。」

  「王爺?」藥兒瞪大眼睛,更不明白了。他家王爺竟然不想見北堂王?

  北堂耀輝有些疲倦地道:「我有點累,誰也不想見。」

  「哦。」藥兒不敢再說什麽。

  馬車裡一時靜寂,只能聽見車轣轆的滾動聲。

  從郊外祭場到遙京,大概需要一整天的時間。途中路過一處山腳,忽然整個隊伍亂了起來,前方遠遠傳來慌亂嘈雜之聲。

  北堂耀輝倦倦地趴在軟枕上,有氣無力地抬抬眼,道:「怎麽回事?藥兒,去看看。」

  「是。」

  藥兒跳下馬車,過了片刻,慌慌張張的回來:「王爺,剛才皇上遇到刺客了。」

  「什麽?」北堂耀輝臉色一變,一骨碌坐起來:「怎麽回事?皇上怎麽樣了?」

  「王爺不必擔心,刺客已經被北堂王和三世子擊退了。皇上沒事,就是死了幾個大內侍衛。」

  北堂耀輝眼神閃了閃:「死了幾個大內侍衛?」

  「是。」

  北堂耀輝沈默片刻,道:「藥兒,待會兒再去細細打聽一下,死了幾個?都是哪幾個侍衛。」

  「哦,好。」藥兒奇怪他家王爺想知道這個干麽,不過也沒敢多問,又去打聽。

  北堂耀輝渾身發涼。傍晚馬車進城時,臉色仍十分蒼白。

  他想起藥兒後來回報的情況:「好像包括張大人在內,死了六七人吧。具體的沒打聽出來,聽說北堂王已經處理了。皇上就是受了些驚嚇,沒有大礙。」

  接著藥兒似乎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語道:「張侍衛是皇上身邊的第一侍衛呢。功夫那麽好,這次竟犧牲了。真沒想到……」

  是啊,真沒想到。北堂耀輝緊緊抱著自己。

  沒想到曜日動手那麽快。

  那些侍衛都是皇上的親信,在宮裡不知連著多少干係。那「張侍衛」若是不死,回宮後不知要擔著多少麻煩。想必這次「犧牲」的,都是那日別宮中的侍衛。

  「輝兒。」馬車進了內城,北堂曜日忽然縱馬來到車邊,敲敲車窗,向裡面道:「今天和我回家麽?」

  北堂耀輝微微垂下眼帘,低聲道:「不了。我好久沒回王府了,該回去看看。」

  「嗯,那也好。」北堂曜日看了看他,蹙眉道:「你臉色有些難看,回去歇歇也好,這幾日我要進宮伴駕,有事來找我。」

  「……好。」

  北堂耀輝趴在窗口,望著北堂曜日黑衣輕騎,帶著北堂王府的侍衛隨著皇上的御輦向宮裡的方向去了,過了好久才收回視線,吩咐道:「回端王府。」

  北堂耀輝回到端王府,閉門不出了七八天,這在他來說是十分難得的事情。一來他很少留在這裡,二來他就算住在這裡,也絕不會一連這麽多天不出門。

  端王爺的老管家林叢有些擔憂,覺得王爺有些反常,不知這是怎麽了。

  不過這對於端王府來說,倒是件好事。

  明國國風開放,崇尚武力和自由,女子的社會地位也非常高。大戶人家若是沒有兒子傳承,產業和爵位也可以留給女兒的兒子,而不是像其它國家那樣只能留給族內的偏系男嗣,或者一定要過繼個兒子繼承。

  這種可傳「外姓人」的繼承法,使得女子不一定要出嫁從夫。

  北堂耀輝便是因為這種傳統,而繼承了其外祖父林尚勛的端親王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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