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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幾日下來能清除的毒素,只是他體內一小部分。

  身上的氣弱體虛之症,更是需要時日調理。

  只是相較於身旁伺候著的人萬分小心,偏偏這病人對於自己的身子,卻是毫不在意。

  若不是朝冷宿仇開了天價診金,這麼麻棘手的病症這麼討厭的病人,他寧可潦倒酒肆喝杯杏花酒。

  冷宿仇對於承下之事並未拖延,這幾日已開始著手調動手下人馬,毫不避諱讓他得知,相反還提了好幾次將殷言酌託付於他。

  只是這鼎縱山莊上下厲兵秣馬的緊張氣氛,自然而然地瞞住了深居後院的殷言酌,冷宿仇早下了令,誰都沒膽敢去驚動後院那位爺的千金之軀。

  冷宿仇又是在一日的傍晚時分踏入了熟悉的雅致院落。

  檐下婢子提著燈籠點起燭火,一縷香燭的輕煙從閣內輕輕飄散而出。

  他掀開青紗垂簾,走進了暖閣。

  身姿修長的玉影半倚在暖塌上,兩個青衣童子正在伺奉他吃藥。

  一名童子端了藥捧到他身前,低聲輕喚:「殷爺?」

  殷言酌蹙著眉躺著,聞言張開了眼,手略微動了動想要抬起來,卻在下一刻又垂回了塌上,然後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

  卻是仿佛連抬手的力氣都使不出了。

  站在一旁的小廝見狀,用青花長柄的白瓷湯匙勺了一口,送到了他嘴邊。

  殷言酌略微張嘴,吞下了那口藥汁。

  冷宿仇走了過去,接過了藥碗,沉聲道:「下去罷。」

  小廝躬身退了出去。

  冷宿仇坐到了錦塌旁一個繡墩上,將藥汁送到他唇邊,等到他又咽了一口,才問:「今日去了黃金台?」

  殷言酌倚在塌上點了點頭。

  冷宿仇皺眉:「累成這樣。」

  殷言酌又喝了幾口,不再肯張開嘴巴,喉嚨中發出輕微氣息:「不要了。」

  冷宿仇聲音低柔似水:「再喝一點兒。」

  殷言酌費力地又咽了一口。

  冷宿仇將藥碗擱在了一旁,伸出手指輕輕地抹去了他嫣然唇邊的一滴藥汁。

  取過綢帕擦了擦手,這才坐在他身旁,摟住了他的身子。

  冷宿仇蹭了蹭他的臉頰:「以後若是身子乏,黃金台就不必去了,養著身體要緊。」

  殷言酌繾綣地依偎著身後的壯闊的胸膛,唇角卻挑起一抹輕微的冷笑:「總要做做樣子給下人看……一個連提起一柄劍的力氣都沒有的藥罐子……占著你鼎縱山莊這高權重位……」

  他低低喘了口氣:「冷莊主控制人心,總是要隔岸觀火方可洞燭先機。」

  冷宿仇不接他的話,只淡淡地答:「你今日累了,少說兩句罷。」

  殷言酌嘴邊笑容加深,仿佛真是體貼入心的喜悅。

  冷宿仇低下頭封住了他的唇。

  耳鬢廝磨地在錦塌上溫存了一會,殷言酌突然按住他的胸口,忽然想起了什麼,微弱的開口:「你前幾天出門,可是見到了玉玉?」

  冷宿仇料不到他會問,愣了一下才點點頭:「是。」

  「她如今可好?」

  「她一身男子裝束,我在雷震天手下認出她來,但怕暴露她的身份沒有上前,事後讓影二去打探了一下,據說是在霹靂堂下做了一名鞍前探史。」

  殷言酌按著額角低低嘆了口氣:「她一介女子,孤身流落江湖……」

  冷宿仇不以為然地答:「你我好吃好喝供著她,她卻不願殷府上做她二小姐,偏偏要任性闖蕩江湖。」

  殷言酌憶起往昔明眸皓齒的綠衫少女,清冷的眸色也帶了點兒暖意:「她幼時那麼乖巧,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那時她最愛在晴川閣外撫琴……」

  冷宿仇別開了臉:「你要是想念臨江,待到夏天暖和點兒我陪你回去住一段時候。」

  殷言酌唇邊浮起淡漠笑意:「家已不是家,回去又能如何。」

  冷宿仇語氣平平:「那就先安心養病,你身子也受不住這麼遠的舟車勞頓。」

  「冷莊主……」殷言酌喘了口氣,低低地說:「殷玉玉總算做過你半年未過門的妻子。」

  冷宿仇伸出手扳起他的臉,望進那雙清寒眼眸深處,英挺面容上是刀鋒般的冷漠犀利:「殷言酌,我自派人會護她周全,你不用激我。」

  殷言酌驟然被他大力拖起身體,心口一陣沉悶的劇痛襲來。

  「是麼……」他卻仍是笑著低低喘息:「那就……多謝、冷莊主……」

  冷宿仇仿佛被人迎面捅了一刀似的,原本暴怒的神情瞬間慘澹了下去,他一把鬆開了手。

  殷言酌乏力地倒在了靠枕上。

  冷宿仇看著他伏在錦塌上,扯住了胸前的衣襟不停地喘息。

  終於還是忍不住緩緩伸手,扶起他輕揉他胸口,助他呼吸順暢一些。

  殷言酌閉著眼躺了許久,身子方有了一絲力氣。

  他旋即掙開了冷宿仇的懷抱。

  冷宿仇看著他支起身子,坐到塌沿扶住了手杖欲起身離開。

  他驟然出手握住了那琉璃骨頭一般脆弱的手腕,嘶啞的聲音:「言酌,你要待如何,才能原諒我?」

  殷言酌回頭望他,那雙眸是深潭古水一般的無波無瀾:「我殷言酌落得今日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怎敢同冷莊主提這「原宥」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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