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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微點了點頭。

  婢女整好了被褥,福了一禮走了出去,荀福走到床前探手試了試溫度,方才吩咐兩個小童小心地將他扶了上去。

  一旁伺候著的小廝伸手替他解開了白日裡披著的貂裘,殷言酌無力地任由僕人攙扶著,半躺在床上疲倦地閉上了眼。

  他在暖意融融的衾被裡面舒展開來手腳,四肢百骸借著這熱度汲取了些許暖意,一日下來胸臆之中那種密密麻麻的刺痛方舒緩了些許。他一天之中,也就歇下來這片刻是舒服的,半昏半睡躺到半夜,被褥冷卻之後只怕又是要咳醒的。

  伺候著小童微聲勸道:「爺,晚上的藥還未喝呢。」

  殷言酌只覺頭一陣陣的暈眩,聞到那苦澀的藥味連胸口都泛著噁心,只閉著眼神昏力竭地揮了揮手。

  「爺……」那小廝唯唯諾諾不敢言。

  「冷宿仇要是敢怪罪你,」殷言酌睜開眼臉色一沉,輕喘了口氣,艱難地擠出氣息:「你直接來同我說。」

  面上已經有些動氣。

  小廝噤若寒蟬地退了出去。

  方豈有當天夜裡在前院的西邊廂房住下了,華貴幔帳柔軟床榻舒適得很,他反倒睡得不習慣,因而此日起了個大早。

  他起來吃了早飯,又隨意地在四周逛了一圈,然後提了一壺酒,在練武場旁的石凳上坐下了,看著場內的年輕人練武,圖個眼前熱鬧。

  懶懶散散地坐到了接近晌午,正想著是不是該儘儘心意去後院瞧瞧那位爺的病體,莊裡僕人上前來傳了話,說是殷言酌今兒早上起來咳了一陣,渾身昏沉無力,精神也不太好,底下人不敢大意,只小心伺候著他躺回床上歇息了。

  本來犯了病該請大夫看,但這殷爺素來多病,體弱臥床也已是司空見慣尋常事,更何況這位爺病中脾氣也難捉摸,身子不合適便不太願意見客,所以只好請方先生暫且等一等。

  方豈有聽得舒心無比,笑著迭聲道:「好說好說。」

  他樂得自由自在地翹著腿,提壺又灌了一大口酒。

  方豈有好吃好喝地又等了三日,這才又進去見了一回殷言酌。

  殷言酌依舊是一身貂裘倚在錦塌上,維持著周全禮數同方豈有客套寒暄了幾句,又招待他喝了杯茶,這才由青衣小童扶持著坐直了身子,又另有小廝上前將方言酌的右手從貂裘袖子中取了出來,細細解開了手腕上繫著的那方紫蘇手巾,將那隻修長白淨的手如奉珍寶地捧起,擱在案桌的一個布枕上,伸直了手腕給方豈有切脈。

  方豈有的食指輕輕按住了他的寸脈,微閉著眼仔細聽診,約莫過了半柱香,才輕聲道:「殷爺,左手。」

  童子趨身上前,又將他的左手取了出來。

  殷言酌收回右手,低喘了口氣,身子突然弱不勝衣地向著一旁歪了歪。

  守著的青衣童子立即伸手扶住了他,擔憂著低聲道:「殷爺……」

  殷言酌微微喘息,笑著道:「無妨,莫打擾方先生。」

  方豈有細細持脈,思索沉吟良久,終於放開了殷言酌的手腕。

  他抖抖衣袖站起,也不明言,只和氣笑著道:「殷爺,安心調養,並無大礙。」

  殷言酌在人前倒是十分配合的病人,一直微笑著:「有勞方先生。」

  殷言酌一句也不多問病情,那雙亮如秋水眼眸中只見清寒浩渺煙波,他對自己的這副身子,是真真正正的漠不關心。

  他只差人將方豈有恭敬地送了出去。

  方豈由荀福領著,在外廳開了方子,他新開的這幾單方子跟殷言酌原來服用的藥方約莫相差無幾,只改動了幾味藥材,對於內腑的調理,並沒做多大改變。

  紙上墨跡未乾,方豈有站了起來:「先照著喝幾天,待老朽斟酌再仔細用藥。」

  他還得等冷宿仇回來呢,這殷言酌的身子,反正本來就是能拖一天算一天了。

  方豈有診病之後,殷言酌照舊深居暖閣中,每日只病病歪歪地在錦塌上倚著,從未見過他走出那方雅致的院落。

  荀福笑著道:「殷爺每月要去黃金台巡視一趟呢,只是這得看他身子情況再做打算。」

  方豈有住了這麼些日子,心裡也有些沒底了,忍不住問荀福:「你們莊主什麼時候回來?」

  荀福答:「聽三主子說,快了。」

  方豈有隻好定了定心神繼續住下去。

  這日清早下了點小雪,他正再房中暖著酒跟莊上的一個帳房先生下棋,聽到山莊外的道路上傳來隱隱轟然的馬蹄聲,然後是幾個下人在往外奔走,大聲吆喝著:「莊主到門口了!」

  前院一側的練武場上的一群年輕人聽到聲響,頓時一聲歡呼:「冷爺回來了!」

  方豈有頓時擱下了手中的黑子,對著:「文兄,暫停一下罷。」

  那帳房先生捋了捋花白鬍鬚,笑著道:「冷爺回來了,我還得將整理好的帳冊送過書房給莊主過目,方兄,改日和你繼續切磋。」

  兩人客套著並肩走出了廂房。

  方豈有快步走出了前院,正看到一行人風馳電掣地奔馳到山莊大門前,都是威風凜凜的高頭大馬,為首的高大男子踩著腳蹬勒住韁繩,駿馬長鳴嘶叫,冷宿仇仍是一身利落黑衣,縱身一躍跳下馬來。

  他大步地穿過了氣派的大廳,迎面那群年輕人正從練武場的一側走來,中間的是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英氣少年,略顯稚嫩但已稜角分明的臉上帶著興奮:「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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