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腿腳倒沒什麼毛病,只是身子弱得厲害,以前身子有點起色時還能自如走上一會兒,可如今——」荀福嘆了口氣:「如今殷爺這身體病久已是虛弱不堪,也就靠著這手杖支撐著勉強能走幾步,只是這幾步就怕一個不小心也是要累得喘疾發作,這位爺心思沉,不愛說話,底下人得伺候非常小心仔細,若是沒有下人攙扶著,只怕是這個院子都走不出了。」

  方豈有尋思:「殷爺這身子,有幾年了?」

  荀福答:「小的自山莊初建就進來了,殷爺自莊主接來京城後,就病得不起了。」

  方豈有怎會不明白,這數年來江湖上的名醫,都被冷宿仇請來輪番走了個遍。

  這位爺的身子仍是半死不活地拖著未見有絲毫好轉。

  只怕不能貿然用藥,還是待冷宿仇回來再做定奪。

  他心裡略有了一番計較,便由下人領著往客房去了。

  第2章 二

  荀福將方豈有送到了廂房,轉身折回了那方雅致院落。

  掀了帘子進去,看到殷言酌已倚在軟榻上睡了過去。

  他閉著眼一動不動地躺著,身上的裘衣未解,胸膛看不出一絲呼吸起伏,臉上更是白得跟幾乎跟領口的貂裘融成了一色,唇角一抹微微嫣紅,仿佛……死人一般。

  荀福心底猛地一跳。

  慌忙仔細看了看塌上的人,然後按下了砰砰亂跳的心臟,饒然已見過許多次這般情景,他還是嚇得堪堪一場虛驚。

  荀福上前替他蓋上了輕軟的哈喇暖被,又將暖爐的火撥的旺了些,方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殷言酌午後小睡了幾個時辰,在傍晚時分轉醒過來。

  一直在暖閣外候著的青衣童子立即捧了參茶上來,殷言酌倦倦地接過漱了漱口,隨即將茶盞擱回了一旁的案几上。

  他扶著手杖緩緩站起,青衣小廝仔細地將他攙著走了幾步,在軒窗前站穩,殷言酌伸手略微撥開了低垂的紗簾,外面的天色已黑,青石台上映照著淡淡的雪光。

  又是一日消逝了。

  他駐足站立看了一會,後院的幾株梅花,是四年前從殷府移栽過來的,如今也該也是迎著風雪綻放了。

  他看著外面的大雪落滿了飛檐屋角,將這偌大庭院的幾間亭台妝點得多姿,二十多年來久居江南,只是偶爾途徑京城,那時對於這寒冬時節銀裝素裹的都城,倒是有了幾分想念的。

  而如今病前扶窗凝望著這帝都的雪色,卻無端地懷念起江南來。

  江南的冬日,只有下得淅淅瀝瀝的凍雨,烏衣巷,紫竹傘,卻是纏綿動人的。

  江南的老宅,暖冬閣中的縱使也是爐煙病塌,只是當時尚可和那人坦誠對坐當庭飲下一杯杏花酒……

  記得當時殘酒暈,只是當時啊……

  他輕輕抬手扶了扶額角。

  那伺候著的童子低聲道:「殷爺,別站得太久累著身子,坐下歇會兒吧。」

  殷言酌不發一言,只拄著手杖一步一步慢慢走回了閣中。

  早已有候著的婢女呈了晚膳上來。

  殷言酌獨自坐在梨花案幾前,用銀匙勺了點濃湯,慢慢地送入口中,勉強咽下了幾口,便微微蹙眉停下了手。

  桌上擺著的一碗熬得精細的藥膳粥和幾碟清淡菜餚,仍在裊裊地泛著熱氣。

  殷言酌看也未看那碗只粒未動的米粥,只逕自擱下了湯匙取過綢帕拭手,荀福也不敢多言,揮手讓人撤了下去。

  一會兒小廝將藥送了進來。

  隨著那童子進來的還有一個中年男子,一身灰色布襖,他走進對著殷言酌恭敬地打了個千兒:「殷爺。」

  殷言酌望見是他,只點點頭:「葛添,有事?」

  葛添將一本冊子呈了上來:「殷爺,黃金台今日新進一批兵器,這是目錄,您看看要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小的差人送過來給您親自過目。」

  垂手立在一旁的小廝伸手接過,殷言酌道:「有勞。」

  葛添不做多擾,只簡練報了報這幾日台中鋪子經營情況,便起身告辭離去。

  待到葛添走了,殷言酌坐在椅子上往後倚靠,微微閉上了眼。

  闔目歇了會,他睜開眼拾起那捲冊子,拄著手杖站起身,緩緩地走到了錦塌前。

  僕人扶著他坐進了塌上,殷言酌放開手杖,累得微喘了口氣:「替我……」

  荀福輕聲吩咐道:「替殷爺取筆墨來。」

  守在閣中的童子應聲走了出去。

  荀福將燭火挑亮了幾分,留下一名小童給他伺候筆墨,其餘人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

  殷言酌只專心看手中的冊子,毫不分神注意暖閣中情景,入夜後幾個婢女走進了閣內,然後從屋角一個潔淨的薰香鼎爐中用手帕包裹著取出了數十粒大小如雞蛋的紅色珠子,小心地捧著朝內閣走了進去。

  裡間是殷言酌的寢閣。

  婢女將散發著熱氣赤炎珠在床幃衾被之中不斷滾動,半個時辰過後,直到整張床鋪都發出了暖烘烘的熱度,觸摸已經有些燙手了。

  一會殷言酌洗漱妥當進來,坐在閣中軟榻低咳,眉色已帶了倦意。

  荀福輕聲道:「殷爺,可要歇下了?」

  殷言酌倚在塌沿,晚上耗費心神看了幾個時辰書冊,現在這身子乏得厲害,只怕是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