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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手遮天(出書版)》作者:撲滿/落花滿架【完結】

  文案

  能坐就不站,能閒著絕不找事忙,這是李寂一貫的行事標準,若不是被青梅竹馬的表妹小漸趕著赴京求職,他寧可在家賞桃花過一輩子。

  但,世事難料,他的事無爭看在皇帝的眼中卻是另一種樣子,升官、加給,皇帝的厚愛對李寂來說都是一條條不人道的表現──妨礙他回家與小漸團園;可是他再憊懶、再避事,也無法將百姓困頓視為無物。

  遇人口事心非,對事卻又正直耿介,內心無比矛盾的李寂也就無比矛盾地向著名臣良相之路大步邁進……

  【

  楔子

  許多年之後,當人們提到嘉永四年那一年,忘不掉的是那一城的朔風,明明是夏日,那烈烈吹著的風卻如同刀子一般,並不是冷,而是因為陰。那一年,也是言邑從人們心目中的野蠻人晉升為英雄的日子。即使相隔許多年後,人們依然記得,傳說中的王者騎馬站在城前,遠望著那片城池,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

  作為活動背景的,是京城內那一場大火,罕見的大火直燒了一天一夜,到凌晨時才熄滅。在一片灰燼中,原先在京城中顯赫一時的王公貴胄們生平少有地穿著白衣魚貫走出城門,向那個坐在馬上,似笑非笑的男子投降。這也許是這些貴族們生平少有的除了家裡老子故去外露出沮喪的時刻。

  看著這些人在自己面前低下頭,雖然對他們穿著不倫不類的白衣很有些不滿,言邑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畢竟,經過一年半的時間,作為勝者站在這京城城牆之下,那一刻的滿足並不會因為這些小節而削減。

  他並沒有急著讓降者起身,只是轉身,對著在風中烈烈作響的大旗,和旗下充滿希望的人們,緩緩舉起了手。

  天地間一片歡呼:「我王無敵!我王無敵!」

  一片歡騰當中,京城中也有無數人聽到了呼喊聲。相對於貴族們的戰戰兢兢,平民們明顯鬆了一口氣:終於,那個王者到了……總算是能過上好日子了吧……

  街角的孩子們已經開始扮演帝王遊戲,就在還燃著的餘燼中。

  「呔!你這狗皇帝!老天不收,我來收你!」披了一件破縷的男孩擦了擦鼻涕,他所扮演的,正是目前就在城門口站著的言邑。

  「饒命饒命!」隔壁家的小狗子扮演的則是目前還在位的帝王言謙,他的心裡不無怨念:憑什麼我就要扮演這麼不中用的角色呢?

  很快,孩子們就被父母阻止了大不敬的行為,並且被拉到王道左右去迎接言邑:天下都已經明了,這個人,絕對是下一任的王者。

  軍隊整齊,只有走動的聲音響在街道上。所有的百姓都不自覺地跪下去,行大禮,偶爾有幾個大膽地抬起頭看到了軍隊前面的那個人,也禁不住伏了下去。

  於是,那一日,人們記憶中最清晰的,是烈日下奪目的王者。

  烈日炫目,言邑看著這個灰敗的城池,心中升起的卻是那麼一個念頭:這天下,盡在我的手中。

  第一章

  言邑本來應該被後世判為亂臣賊子的命運,全因為前王的倒行逆施而扭轉,結果,他反而成了救世之主,也不無諷刺。

  即使以「清君側」為名,也難掩他的野心:身為王叔卻奪取了原屬於自己侄兒的位置。這樣的男子若是換個時代背景,即使登上王位也難免被人詬病為「竊國者諸侯」。但是,拜自己那個昏庸的侄兒所賜,言邑所做的一切變成了堂堂皇皇,反倒成了力挽狂瀾之人。

  契機正在言邑三十歲那年來臨,古人云三十而立,言邑的三十歲那一年卻布滿了驚濤駭浪。以至於此前度過的歲月似乎全是為了那一年開始的突變做準備。

  言邑是當時帝王的王叔,在兄弟當中年紀最幼,母親又是西面部落的獻奴,所以他的身份在兄弟之間也是最低賤的,從小就被三個兄長很瞧不起。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自小就剽悍剛硬,也因此更加不招父親的喜愛。也因為這個原因,儲位之爭時,根本就沒有言邑的份,而他也算安份地看著兄長當了皇帝,之後又是兄長的兒子登上帝位。

  十四歲時,言邑入北駐關,十六年戎馬生涯將本質是個蠻夷的言邑鑄就得更如鐵板一塊,錚錚作響,作風之強悍響徹軍中,實實在在的馬上王一個。三十歲之前,言邑只是一個邊關重將,三十歲之後,他卻一躍成為世人皆知的英雄。

  而作為光明的另一側——言邑之前的前王,也就是他的侄兒的言謙,反而成為了罪魁禍首。在陳朝的歷史中,言謙差點成為讓王朝傾覆的男人。

  人們最後只能從一些史料中嗅得在言謙即位的短短四年間的恐怖血腥:「前王言謙即位,改元嘉永。僅僅一月,一日早朝即下令處罰重臣左相,當廷受杖刑四十。未到二十二杖,左相當即吐血身亡,此時,左相年已六十有七。

  王余怒未息,命杖刑繼續。廷下諸人雙股戰戰。左右相雖平素互有瑕隙,右相仍挺身直諫。

  觸犯君威,右相連同左相屍身受餘下杖刑十八,未死。三日後於府中亡。

  右相臨終嗟嘆三聲,道『此後,朝中無人……』

  然,因此言,右相府株連九族。三日後,抄其家,流其族。」

  起因,只是因為左相當日早朝時提醒皇帝應準時上朝。如此短短一語,卻招來兩家禍事,也改變了陳的運命。當時的帝王言謙的作風從這件事就可見一斑。

  就這樣,頃刻之間,陳的兩大貴族冰消雪融,朝中局勢瞬變。自那個月起,朝中老臣們死的死,退的退,取而代之的是王為太子時的近侍、司吏(即侍衛、太監),那一年也是陳有史以來第一次由閹人任三品官之位。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變故,最終把言邑推到了上位。其中一個推手事件,是後來成為言邑左右手的人李承賀所經歷的。

  李承賀家勢顯赫,是朝中二品大臣之子,年幼時家長就已經為他與朝中另一位重臣之女相漓訂下婚約。原本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結果美貌的相漓在一次上香時被言謙的近侍薛明看中。為了得到相漓,薛明最後串通幾個侍者和司吏,用裡通外敵的罪名謀害了李家和相家。最後,李承賀之父慘遭斬首,而相漓最終被奪入薛明家。

  李承賀本也逃不出生天,最後被好友救出獄,並立刻逃亡。因為他的逃亡,京中數名官員也被落罪下獄。這一場風波,也是朝中新老勢力奪權爭位的戰爭。結果,以老臣落敗而告終。

  被救出來的李承賀最後逃到了遠在邊關駐守的王叔言邑處,在言邑麾下眾將面前控訴了言謙不德之行,並斷指為誓,請求言邑幫助。言邑苦思一夜後,以「清君側」為名,揮兵京師。

  那一年,正是嘉永三年

  許多年後言邑回憶起當時景象,曾與自己的愛人笑著說道:「也算是陰差陽錯。」

  此話一出,立刻遭了對方的白眼:「我看你不過是順水推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民間有俗語,叫作老鼠落米袋。」

  言邑哈哈大笑,再度覺悟,面前的這個人,看得清他的心思。不知道是該覺得丟臉,抑或是應該覺得慶幸。

  他問對方為什麼這麼說,忙著看案頭卷宗的人又遞給他一個白眼,最後禁不住他磨才回答道:「你那時駐關,是因為新皇即位之時,你兄弟怕你奪了兒子的位,才令你和其他兩兄弟一起到邊關的吧?你那性子我還不了解?如果是心服口服之人,你自然不會作怪,可惜言謙自己給自己挖墳,我看你那時早已經在嘀咕,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了吧?你那樣子高傲又自負的人,怎麼會不找機會發難呢?李承賀他……也算是正好給了你一個台階……」說罷,陷入了沉思。

  言邑難得的沒有因為這番很有些難聽的說話而動氣,不過也只在這個人面前才會露出如此柔和的脾性。他知道愛人想必是想到了李承賀,才露出了那樣沉默的表情。

  那一天,李承賀在他面前倒下,七尺男兒流著淚請求伸冤。見他猶豫,最後拔出了匕首砍斷了自己的尾指。孰不知,那一刻的猶豫,其實也不過是言邑的惺惺作態罷了,即使沒有李承賀,遲早也是要起兵的。

  但是,自此之後,他就深深敬佩李承賀。那是一個真正的勇士。

  而最後,消耗了勇士的生命力的,卻是柔軟的情愛。

  李承賀死的那一刻,言邑懷著的除了悲傷之外,居然還有一份隱隱的慶幸:幸好自己愛著的那個人,一直一直,就在自己身邊……

  再憶起舊事,燈下的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那些遙遠的過去,似乎仍在眼前……

  一年半後,揮師南下的言邑已經到了京師外圍。

  不要奇怪為什麼王師如此不堪一擊,你知道若是軍中大將被斬的斬問罪的問罪,而取而代之的多是一些只懂溜須拍馬小丑般的所謂「將軍」,治軍如同兒戲,如此這般,王師不跟紙糊也似也難。

  更何況三年的民怨累積,言謙早已是軍中傳說的「暴君」。而傳聞中言謙好男色,派下來的「大將」多數是以色事主方能爬到這個位置,軍中粗莽男兒當然看不起作「相公」賣身的主子,比起治軍有道、聽說除了為人過於嚴肅之外沒啥缺點讓人挑的寧王,哪邊更值得人投靠自然不在話下。百餘場大小戰爭中,聽說在陣前倒戈者就有二十餘萬人。

  就在言邑的軍隊逼近京師的時候,有兩人來到了軍中,讓李承賀大喜。

  那是他心愛的女子,即使額際已經有了白髮,依然美麗如斯的女子。二十歲的相漓,眼間眉梢是化不開來的憂愁和痛苦。即使如此,重遇心上人,她終於能綻出一個微笑來。

  而她身邊的是薛明的弟弟薛亮。這個狡猾的男人眼見言邑勢力漸漲,為了保住性命,從哥哥的府上劫走了相漓,才讓已經分別近兩年的戀人相遇。

  終於見到了未婚妻的李承賀緊緊握住了相漓的手,為了這段感情,兩個人都付出了那麼多。但此刻的相漓,已經不是昔日的女子,可以想見,兩人若要再在一起,會面對多少置疑的眼光。即使如此,李承賀也不想放棄。

  在這樣確定後,李承賀更緊地握住了對面蒼白女子的手,而就在那個時候,相漓慢慢放開了他。

  李承賀心中微微訝異,正要問她時,言邑走了過來。

  那是相漓第一次見到言邑。冰冷如刀的男子看著她行禮,微微抬手示意起身。相漓看到了王者的威儀,也看到了李承賀的尊敬目光。那也是那麼多年來她第一次覺得放心:心上人跟隨的是個王者,心上人正在做的是他想要進行的事業。這樣想著,相漓微笑了。李承賀回頭看到她的微笑,不明所以然,但也自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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