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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今是混元堂弟子。”祁遠說著,一亮腰牌,也不知是從哪個倒霉傢伙身上奪來的。他上前幾步,望向喬重鈺,歉然道:“下午的時候……抱歉。”

  “無妨,就算我當時未輸,百招之內也定然敗了。只是心下略有不甘。”

  喬重鈺說罷,也不再看祁遠,轉頭瞥向遠方一處已經結了冰的水潭:“小時候爹總誇我天資聰穎,自己和師兄弟們比一比,也覺得確實如此,總想著就算我不擅治理山莊,今後若有人欺負上門,我也能把他們給打回去。可那位鄒向闌,聽說不過拜入鳴玉派五年,便有如此造就……”

  他話音未落,視野一暗,竟是祁遠主動擁住了自己,在耳畔低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話祁兄已說過一回了。”

  喬重鈺伸手回抱住祁遠,片刻後終是情不自禁,偏頭吻了上去。兩人許久未曾如此親熱,舌尖在口腔中甫一接觸便無法分離,喬重鈺用力摟住祁遠脖頸,也同時感到對方的手逐漸加重了力道。

  漫長的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氣喘。他們依舊保持著相擁的姿勢,額頭相抵,對視許久後,同時笑了出來。

  “不過,既然祁兄覺得自己今日有錯,”喬重鈺雙眼亮晶晶的,“那本庄主免不得要罰你了。”

  “不知莊主要如何罰?”

  祁遠見他心情轉好,也暗自鬆了口氣,聞言立即笑問。喬重鈺也不囉嗦,當下一拍祁遠腰間劍鞘,同時後退一步,揚眉道:“陪我練武。我後面興許還會遇上鄒向闌,或是其他更棘手的人。所以,祁兄的劍,一定要出鞘。”

  “遵命。”

  天已經黑了。月光疏落地傾入幽谷,映在水潭邊緣的浮冰上,竟像是映在雪亮刀鋒上一般。

  第二十一章 狹路

  比武大會第二日,喬重鈺對戰唐門弟子唐涵雲,勝。

  第三日,對戰天山派弟子郭真,勝。

  第四日,對戰青城派弟子肖嘉時,勝。

  在此之前,鏡一山莊早已數年未曾棲身三甲。喬重鈺雖然也有在江湖上走動,可一貫給人留下的無非是個紈絝子弟的印象,他真實身手如何,竟是直到如今才為他人所知曉。

  “聽說有好事的人悄悄開了賭局,賭這次盛會誰能奪得魁首。”

  最終決賽前有一日休憩時間,喬重鈺白天比武,夜間還同祁遠在空谷里切磋,終於得了空閒,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晃晃悠悠走出臥房,迎面就聽見鏡一山莊的弟子們圍在一處竊竊私語,不由得伸個懶腰,拖長了聲音問:“賠率如何?”

  “莊主!”

  打探回了消息的是許翰,見喬重鈺發問,連忙道:“押莊主勝的人不少,足足多出那個撫辰派的弟子一倍有餘呢。”

  言下之意,自是鳴玉派的鄒向闌最受矚目。喬重鈺對這個結果也毫不訝異,點了點頭,隨便塞了幾塊糕點下肚,便又扔下一句“散步”走出門了。

  祁遠早在谷中相候。這日天氣晴好,他身側水潭裡的薄冰片片破碎,融得只剩下薄薄一層,琉璃也似,被陽光一照,更是晶瑩璀璨,恍若仙境。

  “若是將來能尋個這樣的地方同祁兄隱居,春日賞花,冬日觀雪,倒也挺好。”

  喬重鈺將美景盡收眼底,忍不住在心中思量。便在此時,祁遠也聽見了他的腳步聲,抬頭望來,兩人視線在空中交錯,都不由得微微一笑。

  便在此時,喬重鈺忽地邁出一步,身形若閃電,已踏著水月步法攻向祁遠!

  祁遠反應沒有絲毫遲滯,側身一避繞到樹後。喬重鈺一拳落空,擊在樹幹上,登時樹梢上凝結的霜雪紛紛下墜,騰起一片迷霧。

  此時祁遠已經從另一側轉出,長劍出鞘,直刺向喬重鈺胸口。喬重鈺伸掌一拍劍身,將長劍擊偏幾分,同時迅速旋身,拳頭虛虛實實,看不清是攻向祁遠肩膀還是腰間。祁遠沒有硬接,擰身閃開,同時又一劍削了過來。

  兩人便這樣過了百招,將四周碎雪和冰霜攪得到處都是。最終喬重鈺又是一拳擊來,似是要攻下頜,祁遠下意識以劍一架,卻剛巧把劍尖送到了喬重鈺右手指尖。

  若他用力一夾,那劍尖定然折斷。祁遠見狀,自然停下了進攻,道:“在下輸了。”

  喬重鈺鬆了手,隨便往山石上一坐:“可惜鳴玉派使重劍,這招就派不上用場了。”

  他說著,又側了側身,好讓祁遠可以在自己身旁坐下,這才接著道:“其實我起初的目的也達成了——只不過,想到又要輸在鄒向闌手裡一回,著實不甘。”

  “就算此次又輸,將來也未必會。”

  “祁兄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他們這幾日原本就只有夜間才能相處,又忙於切磋,連像今日這樣好好坐下來說話的片刻功夫都不曾有。此時又是白日裡,天光明朗,喬重鈺偏頭打量了一會兒祁遠面龐就有些心癢難耐,乾脆伸出手去,勾了勾祁遠的下巴,趁著對方怔神的功夫一個旋身,直接騎坐在祁遠腿上。

  祁遠在他坐下的一瞬間就伸手摟緊了喬重鈺的腰,將人拉近。喬重鈺輕笑兩聲,低頭啄一下祁遠雙唇,雖然隔著層層衣衫,他依舊能感覺到兩人的胯下已經頂在了一起。

  祁遠悶哼一聲,雙手終於鬆開喬重鈺的腰,沿著脊柱緩緩下滑,一路探至臀fèng邊緣。明明四周天寒地凍,喬重鈺卻依舊覺得周身都發出了薄汗,感受到祁遠動作,不由得抱緊了對方肩膀,低聲道:“明日還要比武……”

  “我還道莊主已然忘了。”

  祁遠忍不住笑謔一句,撤回手,轉而勾住喬重鈺後頸吻上去。兩人廝磨許久,最後乾脆把能做的都做了一遍,雖然四下無人,可畢竟身處野外,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喬重鈺在發泄後依舊覺得渾身抖得厲害,半晌站不起來。

  另一人倒是鎮定自若,去水潭邊上沾了些水,又用內力捂熱了,這才拿來替他擦了擦身。轉眼到了正午,喬重鈺擔憂弟子們見他遲遲未歸會出來找,終是理順了呼吸,起身道:“我回去了。明日——”

  “定然前往觀戰。”

  第二日自然格外熱鬧。先前淘汰的門派弟子當然都不曾離去,甚至有些未收到帖子的周邊門派,到了決賽這日也紛紛趕來鳴玉派觀戰。

  決賽便是兩兩對決,一共三場。按抽籤順序,先由鳴玉派鄒向闌對決撫辰派秦典,第二場則是秦典對戰喬重鈺。若喬重鈺勝,則再同鄒向闌對決。

  “鳴玉派這規矩,擺明了是偏袒自家弟子。”

  “那是自然,誰叫東道主是他們呢?”

  每日用餐時一定是最熱鬧的時候。喬重鈺聽著鄰桌弟子竊竊私語,喝一口粥,抬眼卻見沈康正聚精會神地聽著旁人對話,連飯都忘了吃,忍不住用手一戳他額頭:“吃飯。”

  沈康被他一點,回過神來,卻不急著端碗,反而一本正經地道:“師父,等我以後成了武林盟主,比武大會一定讓師父最後出場。”

  “好啊。”喬重鈺笑得連碗都端不住,“我很期待。”

  雖然之後便要比試,喬重鈺仍舊不願錯過第一場對決。撫辰派的秦典使刀,招式凌厲,毫不拖泥帶水。可在鄒向闌的重劍攻勢下,他原本的步調被一再打亂,終於左右支拙地敗下陣來。

  半個時辰後便是第二場。喬重鈺在台下已見過了秦典的武功路數,再加上對方剛敗於鄒向闌之手,還有些鬱郁,竟不足百招就結束了比賽。

  “……佩服。”

  喬重鈺還是用了先前和祁遠切磋時的那一招,見秦典認輸,道一聲承讓便鬆開了指間刀刃,走回台下。祁遠含笑的面孔在人群里一閃而逝,他卻莫名安心了下來,倒回椅子裡休憩。

  “第三場,鳴玉派鄒向闌,鏡一山莊喬重鈺!”

  喬重鈺站起身,一步一步踏上擂台。鄒向闌已然先一步躍了上來,依舊立在擂台一角,見了他,抱拳行禮:“喬莊主。”

  “鄒少俠,又見面了。”喬重鈺在另一側站定,微微一笑,還了禮,便不再多說什麼。只聽得鼓號聲一響,他身形一晃,已然搶先攻了上去!

  沈康在台下瞪大了眼。

  他功夫不深,就算屏息凝神也只能看清糾纏在一起的兩道影子——喬重鈺的步法比先前每次比試都還要快上兩分,一身水綠衣袍幾乎要幻作旋流,將鄒向闌困在中心。

  遠處的祁遠看得便要清楚得多:喬重鈺此次先發制人,一舉贏得先機。鄒向闌畢竟是鳴玉派弟子,即便劍走偏鋒,步法也仍舊不能徹底跳出原本的路子,哪能比得水月步法的詭譎莫測?

  自上回敗於鄒向闌之手,喬重鈺又已勝過四回,再加上每夜同祁遠切磋,鏡拳在對敵中使得愈發行雲流水。只見鄒向闌橫劍掃來,喬重鈺一讓,右拳攻他手腕,左拳卻狀似往脖頸處切去。鄒向闌連忙收劍回防,卻不料那兩招都是虛的,喬重鈺側身一轉,人又到了後側,一拳打上鄒向闌左邊肩頭。

  鄒向闌閃避不及,堪堪被拳風掃過,面上吃痛,動作卻毫無遲滯,順勢左肩一矮,重劍斜削而上。喬重鈺避而不接,抬手攻鄒向闌眉心,半途卻又被重劍追上,扭身閃開了。

  太陽一分一分升至當空,將原先的稀薄霧氣都照散了,又映在擂台四周鳴玉派弟子的重劍上,反射出許多刺目的光線來。然而台下百餘位觀戰者皆是一動不動,只大睜著雙眼,緊緊盯著此次武林大會最後一場決鬥。

  轉眼兩人已過了三百招,卻仍然難分勝負。喬重鈺早在第一輪便輸在鄒向闌手上,於是即便後來他一路順利勝出,鳴玉派一眾弟子仍舊斷定他武藝遠不如鄒向闌。此時兩人戰況膠著,漸漸便有議論聲從鳴玉派弟子們的方位傳出,起初只有兩三人竊竊私語,到了後來,不安之聲竟傳到了擂台上。

  鄒向闌聽得台下一輪,心中焦躁,攻勢也禁不住加快了些許,不復初時沉著。喬重鈺當然把這變化看在眼裡,一面不動聲色,依舊繞著他騰挪輾轉,出拳動作卻刻意放慢了。

  鄒向闌果然以為喬重鈺體力不支,攻勢愈快,重劍破空之聲颯颯不絕,每一式都帶著金石破空之音。只聽得台下歡聲雷動,喬重鈺抬頭避過劈下的一劍,鄒向闌已經迅速變招,挺劍直刺他下盤!

  喬重鈺縱身一躍,足尖堪堪點在重劍劍身之上,一個借力越起數尺。鄒向闌一驚,連忙收劍回撤,卻見喬重鈺在空中迅速翻轉,竟落在他身後,一拳正擊在他後心——只見鄒向闌一個踉蹌,重劍脫手,哐啷一下砸在地上。

  四周霎時靜了。

  台下的沈康最先忍耐不住,用力拍手。在他之後,周圍的人群才像是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叫好聲幾乎快把擂台淹沒。

  喬重鈺收拳,靜靜望著眼前鄒向闌的背影。而後者深吸了幾口氣,終於俯身撿起自己的重劍,回過身來,深深向喬重鈺行禮:“在下心服口服。”

  “承讓了。”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喬莊主實在令在下佩服。”鄒向闌沉聲道,“將來若有機緣,還望可以同喬莊主討教一二。”

  說話間鳴玉派掌門穆廣修已經率弟子們走上擂台,又喚來撫辰派秦典,說了一番後生可畏的話,將先前預備好的獎品匣子贈與三人。喬重鈺接了,之後午宴免不得又同那些突然熱情起來的各派掌門寒暄一番,到了下午,便同門人一起返回鏡一山莊去。

  祁遠一路暗中跟著,好在途中並沒再遇見塵夢堂的殺手,兩人逐漸放鬆了些警惕,偶爾趁著諸人睡下,在客棧外面小敘幾句,親熱一番。回到蜀中,氣候自然比在開封府時暖和許多,沿途偶見臘梅盛開,沈康自然成了那個受欺負的,被自家師父用花枝插得滿頭都是。

  “景師兄比咱們早回去幾日,也不知山莊中一切可還安好。”

  過了成都一路往南,終於快要抵達鏡一山莊。喬重鈺話音剛落,抬眼便看見前方一騎絕塵而來,馬上那人正是山莊的杜良修:“莊主——”

  “發生了何事,可是萬極門來犯?!”

  喬重鈺心頭一緊,忍不住發問。卻見杜良修也面露困惑神色,搖搖頭,道:“山莊裡太平得很,只是,唐師叔前幾日出門了,今日方回來……然後,鞏師兄便讓我出來接您,說儘快回去,有事相商。”

  第二十二章 煙波

  杜良修語焉不詳,又提及唐易知,喬重鈺稍一細思便猜到定與喻東傑有關,當下促馬疾馳,一路奔回鏡一山莊,鞏湛明果然已在莊門口相候。

  他原有些擔心可是唐易知知曉了什麼隱情,不過見山莊裡一切如常,懸著的心也就落下了一半,隨鞏湛明走到議事廳里。推開門,卻發現景越也在,見了他,先是打過了招呼,面色卻始終有些怪怪的。

  “這般急匆匆的,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喬重鈺落座便忍不住開口問,只看見景越推推鞏湛明,鞏湛明遲疑片刻,這才道:“莊主,喻東傑喻師伯……身故了。”

  “什麼?!”

  喬重鈺萬萬沒想到是這個消息,一聽便從椅子上躍起:“怎麼回事?!”

  “先前你們離開山莊後不久,喻師伯便遣李浚川送來一封書信,約唐師叔五日後外出一見,不得有旁人跟隨。我擔心有詐,勸了幾次,後來景越回來,也自請跟隨,唐師叔都執意不允,甚至說,這是他們師兄弟三人的恩怨,不用我們這些小輩插手。”

  喬重鈺聽了開頭一句,先是心中一驚,可隨後又迷惘起來:“那……這……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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